“巧伢伢，乞巧来；桃儿罢，枣儿吃；我把巧娘娘乞下凡……”小娃娃们排排坐，正脆生生地唱着歌儿。
早在七夕的前些天，街上就已经是车水马龙，人头攒动。虽说已经立秋，荷花却正盛放，上京人采下莲蓬，把自家的娃娃打扮成磨喝乐模样，小胖脸上搽了胭脂妆粉，好似一个个粉团子，憨态可掬的模样像极了笑呵呵的弥勒佛。正赶上乞巧，他们可不老实，不肯呆在家里听大人围炉叙旧，从各个街巷里窜出来，在长街上嬉笑打闹，吵吵嚷嚷，好不快活。
向汴河上瞧去，黄蜡制成的鸭子、鸳鸯、游鱼、乌龟随着水流起起伏伏地飘动。有的绘上了彩色，一些还以金线装饰，煞是好看。月色溶溶，乞巧市集热闹非凡。谷板和花瓜是头等新奇的物件，引得许多姑娘驻足停留。更不必说笑脸娃娃似的果食，最是炙手可热。
“听说今年呀，若是你买了一斤果食，里头准有一个披着盔甲的‘果食将军’。我可得去凑凑这个热闹，讨个好彩头。”江宁挽着侍女，悠闲地逛着自朱雀门到旧曹门这一路的市集。
如月扑哧笑了：“足足一斤呢，小姐可要小心坏牙。”
江宁揉揉如月的脸蛋，笑道：“自然也有你的一份。若是吃坏了牙，咱俩都得去瞧大夫。”
如月比江宁稍稍年长些，已经出落成娉婷的少女模样。今日穿着一身鹅黄的便服，清丽雅致。秋风徐徐，两人的步履又有些匆忙，裙裾飞扬时，更显得细柳扶风似的动人。
“眼下快到府里下钥的时候了，小姐可玩尽兴了？咱们还是快些回去吧。听说今年粮食欠收，许多流民涌到京城，鱼龙混杂的不太平呢。”如月瞧见更夫预备着报时，提醒道。
江宁点点头，调转方向回家去。日头下去后，渐渐作起北风，寒意慢慢袭来。如月攥紧了江宁的手：“姑娘畏寒，手都冰凉了。怪如月没考虑周全，应该带一件披风出来的。”
“不妨事的，一会就到府里了。捂个汤婆子，不过多时就能暖回来，”江宁回握住如月：“我倒是正想着今年你的生辰该怎么庆贺呢。但去年我送你的羊脂玉镯子怎的没见你戴呢，那可是最养人的好物，比你手腕上的这个可好得多。”
如月颔首：“小姐的礼太重了，奴家本是受不起的。但那是小姐求遍京城巧匠才寻来的，如月不想拂了您的兴，只是安置在妆奁盒子里好生藏起来。若是日日拿出来佩戴，就是奴家忘了自己的身份。”
“好吧好吧，”江宁明白了，“我没什么兄弟姊妹，有你陪伴才不形单影只，因而早早就把你视作我的长姐。你只当方才是说给外人的客气话，咱们之间，不必拘束在那些子繁琐的礼法上。”
如月含笑：“能遇上小姐是奴家的福气。”
二人正说笑着，转眼的功夫已经回到了姜府。江母和江父站在府邸门口等待着女儿。
“让为娘好等！今日怎得这样贪玩，若是再不回来，只怕我要同你父亲一齐去长街上打着灯笼寻你去了，”江宁走上前去时，母亲佯装愠怒，嗔怪道。
江宁牵过母亲的手，顺势倒在怀中，撒着娇：“母亲莫气了，我这不是已然好好地回来了吗。”
江母拍拍女儿的背，放下心来，吩咐着身后的丫鬟带姜宁回云容阁洗漱歇息：沐浴的水早早备好了，濯洗时要记得点上檀香，最能安神静心；梳头的桂花头油快要见底，今日管事嬷嬷采买了新的，正好明天一早能用，桂花油是去年秋季的桂子制备的，比往年还要清香；最最要紧的还是睡前一定得照看小姐喝一碗热热的姜茶，好驱驱寒气。
江宁眉眼弯弯笑道：“难为母亲记得这么详细，我不是小孩子了，自然是能顾好自己的。”语毕，正打算转身回云容阁时，远远地听见马蹄声。江府地处城郊，格外僻静，这个时辰怎么还会有人来访？心中不由得疑惑。
三匹赤棕色的矫健骏马拉曳着后方被漆成暗红色的紫檀木马车，缓缓驶来。两侧的仪仗整饰庄重，旗帜飘摇，有踏浪乘风之感。
尚在揣测是哪一位大人物，却被母亲一把拽着跪倒下来。江府门前的仆从丫鬟见状也都扑倒在地，这毕竟是层级森严的上京，如何不叫人胆颤。
马车慢慢停下，车夫下马取出凳子垫在台阶处，起身拱手等候。车内的主人徐徐掀开幕帘，整理好衣物走下马车。来人竟是梁王。
梁王李则源，乃是当今王上的第七子，母亲则是继后卫氏。身份之显赫自不必多言。梁王自小是养在宫中的，但等到该拜师求学的年纪时，皇帝不免为老师的人选而担忧。恰逢江父官至礼部尚书，早年又有些云游四方、教学授课的经验，就把梁王连同大将军的独子柳令秋一并托付给了江父。先生倾囊相授，学生勤勉求学，更是上京城内的一桩美谈。
梁王走上前来，瞧见姜府上下数人蹲的蹲、跪的跪，实在惶恐不安：“老师快快起身，夜深露重，于情于理本是不该前来叨扰的，多有得罪。”
江父站起身来：“殿下光临寒舍，可是有什么要事嘱托吗？”
李则源摆摆手：“非也。流民四窜，王上派我稽查入京与出京的百姓。因为登记的卷宗多年来并未审查过，所以此次也一并稽查了。只是——贵府的如月小姐也在名册上，需得前去校对身份，查上一查。但也不必担心，这样的查验只是走个程序便罢了。”
江宁觉着如月手心渗出冷汗，在她耳边轻声说道：“莫怕，必定不要紧的。从这到大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