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的美文同人小说《我们不是逃兵》,由网络作家“佚名”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一个想要回到祖地,想要证明自己不是逃兵,想要告诉别人自己不是南蛮的人的故事。...
《我们不是逃兵》精彩片段
交州,合浦郡,苎麻镇,一户比较殷实的庭院里,一个留着须长寸许年近三十的男人正在房外焦急的走来走去。男子身后的屋子里不时传来的撕心裂肺的声音,使得他额头里全是汗水。
女人生孩子就是在鬼门关上走一趟,一个不小心就是一尸两命。传入耳中的那一声声无助的苦痛,使得风风雨雨这么多年没有皱一下眉头的冯思冀,在这一刻心里满是无助。平日里总是在妻子面前吹嘘自己能够杀贼灭虎,如何了得,可是到了最需要帮忙的时候。却帮不了屋里生孩子的妻子一丝一毫。
刚刚已经请来家里呆了大半个月的稳婆出来问他,保大人还是保孩子?稳婆话还没说完就直接把冯思冀气坏了,直接就被冯思冀吓杀人的眼神给吓到了一边不再说话。
保大人还是保孩子?当然是母子平安了!只是现在的情况容不得他再犹豫了,对别人来说很简单的事情,却让这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变得面目狰狞,不发一言。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别人可以毫无顾忌的放弃卿妇,可是自己怎么可能丢下和自己同甘共苦的良人。再娶一个?再娶一个又怎么对得起爱妻的深情?自己何尝是负义之人?只是,要是没了孩子,娘亲那里却又该如何交代?
冯思冀没读过孔雀东南飞,否者两难之下的他,一定会把徘徊庭树下的焦仲卿引为知己。
冯思冀强忍着心头的痛苦,最终还是咬了咬牙,下定了决心。冯思冀对着身后正急切等着回复的稳婆给出了自己的答案:“保大人。”
看着转身而去的稳婆,冯思冀无助的闭上了眼睛,往日里铁骨铮铮的汉子,眼角不知何时已经变得湿润。两者只能选其一,那只能保大人了,至于孩子,他已经做好失去的心里准备了。
孩子,别怪啊父心狠,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你的造化了。祖宗保佑,一定要母子平安。要是没了孩子,曼儿就算是最终平安,也会痛不欲生吧?
冯思冀知道就算是自己选择孩子,张曼知道了也不会怪他,因为她也会要求留下孩子的。可是他忘不了曾经许下的那句死生契阔,与子成说的誓言。一直不曾低头的汉子,这一刻也闭上了眼睛在心里边不停地祈祷,求祖先保佑,求泰一保佑,求三清保佑,求佛祖保佑一定要母子平安。
不知道是祖宗保佑,还是冯思冀求得哪一个过路神仙庇佑,产房里外进进出出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一阵婴儿的哭声伴随着如释重负的嘶喊传来,孩子终于有惊无险的生出来了。
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从房子里兴冲冲的跑了了出来,不理会冯思冀那既期待又担忧的面容,宣布了最终的结果:族长,族长,大喜,母子平安,夫人生了,是个有小雀雀的。
产房里生完孩子的张曼,看着被稳婆抱在怀里的儿子,终于如释重负的笑了。自己终于帮郎君生了个儿子,冯家终于有后了。
稳婆看了看榻上虚弱的张曼,也不由地心生欢喜。今日这番总算没有白费,冯家虽然不算大族,总归是不会少了自己的赏钱的,于是开口向张曼祝贺。
“张家娘子一举得男,这回总算是了却了一烦心事了。”
稳婆就是附近镇上的人,对于冯家族长成亲多年却没有孩子,一直被其娘责怪的事情也不陌生。冯家族长不顾家中大人责怪,绝不另娶的忠贞,对于远近的小娘子来说更是一个值得津津乐道的话题,连故事的另一个主角张曼,也没少被那些错附良人的女子羡慕。
“张家娘子却是嫁的好良人,刚刚危急关头,老身都没办法保证母子平安,只得让冯族长决定保大人还是保小孩,不曾想冯族长却把老身给骂了回来,二话不说的说要保大人。老身这辈子接生的妇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疼惜良人的好男子。”
稳婆略过冯思冀曾挣扎过片刻的现实,直接就开始夸耀起来。弄得正虚弱的躺在榻上的张曼也不得不把儿子放下,询问起这事来。
“庞大娘何如这般说笑,作为一族之长,开枝散叶,传宗接代才是大事。我家郎君如此这般不识大体,如何却成了幸事?身为冯妇,能给冯家留下后代,我就是死去又有什么可惜?若没了孩子,就算此番我活了下来,今后又如何能过得开心?只要后来妇人能好好对待我儿,我就是死了又有何妨?偏生他却如此意气用事!好在如今我儿平安,不然却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阿母。”
“张家娘子却是这般心口不实。老身虽然年老,却也是女儿心。女孩子家的心思,如何能瞒过老身。这世道生来男贵女贱,张娘子能遇到如此疼惜自家的良人,欢喜还来不及,如何这般责怪。张娘子凭地讲假。”
庞稳婆却是笑着一口挑破了张曼的小心思。
“庞大娘你说的这般肯定,我却是不信他果真这般果决?”
张曼听了庞稳婆的话,脸色微红,嘴上却是不肯认输。
“就算如此,他居然敢不管我儿性命,等我恢复了气力,定要他好看。”
不过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任谁也能发现她微屈地幸福的嘴角。
庞稳婆看着嘴角泛着微笑的张曼,心里头也是淡淡的笑了。苍老的脸上也泛起了红光,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什么往事。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由衷的感慨一句,庞稳婆就开始收拾起自己的东西来。孩子虽然出生了,但是要忙的事情还很多,作为一个接生多年的稳婆,庞大娘绝对不允许产妇在产后因为自己的失误出事,不仅仅是因为牌子,还因为一个稳婆的良心,同为妇人的良心。
冯思冀的心终于放心下来,如释重负的他听得小雀雀三个字直接乐得笑不见眉的。
“好,好,好,今日家中有喜,家里所有人都看赏,赶紧派人告知阿母,冯家有后;还有现在马上通知族里的人,今晚所有人都要庆祝。”
冯思冀语无伦次的吩咐完,整个人就跟疯了一样,立马就要往产房里跑。可惜还没进门就被屋里出来的妇人给挡住了。
“族长,夫人刚刚生产,丈夫岂能进此腌臜之地。”
“无事,无事,我只是想见一见孩子。”
冯思冀新为人父,虽然平日里自己说一不二,但是心里边只想着见到孩子,并没有计较自己被人挡住。刚想着拉开挡住自己的妇人,脑壳上就被重重的拍了一巴掌。
要是平日里,冯思冀绝对不可能就被人这么悄无声息偷袭到。可是一来今日是在家里,二来又刚刚当上了父亲。根本没防备身后会有人的冯思冀,被人一个巴掌拍下来,身子一下子就条件反射般回过头来,想要给偷袭之人一个教训。可惜当他看清出给自己一脑袋的人是谁之后,整个人直接就萎了下来。
“阿母,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没错,整个家里敢给冯思冀这么一巴掌的也就只有冯母一人。冯母李氏,五十多岁,头发已经有点发白,身子也开始有点佝偻,但是整个人看起来精神抖擞,一看就知道年轻时候也是个雷厉风行的人。
“这个家有多大?我还没老到要人扶,赶紧呆一边去。产妇刚刚生产,你这般急匆匆的,要是把污秽带进产房连累了曼儿母子该如何是好?更有甚者,这产房腌臜之地岂是你一大好男儿可进。”
冯母可没有给自己儿子面子,立马就开始赶人。
冯思冀还想再说什么,可是看着冯母那犀利的眼神,终究还是退却了。虽然他心疼妻子,但是产房确实是不能让男人进的。没外人、长辈还好,现在冯母来了,这事情还真是没法子。可怜的冯思冀只能强忍着激动,眼睁睁的看着冯母嘴里叫着乖孙我的乖孙进了门里。他要想进去,只能等里边收拾后之后,现在还是先去主持庆祝好一点。
屋子里,跟庞大娘搭完话的张曼虚弱躺着,听着屋外自家夫君的声音很是感动。刚刚生产的时候实在是太过危险了,胎位不正,自己都决定无论如何都要保住孩子了,没想到自家的夫君却是决定还保证大人。
其实就算他要保住孩子自己也不会怪他的,因为她自己也不会放弃孩子。可是张曼没想到冯思冀居然能狠下心来不要孩子!这实在是出乎她的意料。
算你还有点良心!张曼心里头暗自决定,看在他还算有点良心的份上,自己这次就先放过他。不然就冲他竟敢不在乎孩子这件事,自己一定要他好看。
我儿子可是我比我的命还要重要的东西,居然敢不在乎!不过折腾了这么久,终于把这个淘气的小家伙生出来了,自己也算了了一桩心事,真是折腾人啊。好在只凭这洪亮的声音,就可以看得出孩子很健康。放下心来的张曼嘴角挂着微笑,终于昏昏沉沉的就睡了过去。
冯家后继有人,整个家里的人都很高兴,甚至是整个家族的人也因为族长家的公子的出生而喜悦。唯一不高兴的恐怕只有这件事情的主人公,正在哇哇大哭的那个小孩子。
冯木岩刚刚从睡梦中醒来,不过是被拍醒的。任谁睡得香香的屁股被拍了一巴掌,心情都不会太好,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呢。被吵醒的冯木岩两眼一睁立即想破口大骂,没成想一开口,原本的“你颠啊”三个字却变成了洪亮的婴儿啼哭。人没骂成,反倒把周围的人都弄得喜笑颜开的。
“少族长叫的真洪亮,长大了一定是好汉子。”
“少族长叫的真大声,长大了一定跟族长一样威武雄壮。”
周围一声声赞叹,独留冯木岩一个人望着屋顶的房梁,无语凝噎。这他妈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变成了孩子了!
夜深了,因为刚出生,按照产婆的嘱托冯木岩并没有能够饱餐一顿。无能为力的他只能饿着肚子,一个人无助的躺在摇篮上,迷茫的望着房顶。
冯木岩一个普通高校的大三学生,历史爱好者。今年重阳冯君岩不情愿的被家里叫回去祭祖,不过事实上他祭祖很不感兴趣。尽管他很喜欢热闹也很尊敬祖先,但是对于正在享受花花世界,准备约妹子在清明节那晚去看电影的冯木岩对于这些“封建残余”是很反感。可惜对于家里的严令他没办法反抗,只能老老实实的回家参加了这场“封建残余大会。”
在传统的祭祖仪式上,作为长房长孙的冯木岩被郑重的列为了主要参与者之一。可惜心情不好的冯木岩,对这些东西很是反感。想起了学校里边那个可爱的妹子,不知道她现在在干什么?越想越糟心的冯木岩,做起事情也变得无精打采起来。
在祭祀将要开始的时候,除了无所事事的冯木岩,大家都在忙着各自的事情。因此闲得无聊的冯君岩就自己就拿起族老三令五申不能乱动的祭祀用品,不管不顾的观察了起来。
冯木岩仔细的考据着手里的东西,看年份应该有很久的历史了,不知道能卖多少钱?正想着是不是等缺钱了拿去卖了换钱的冯木岩,并没有察觉到主持祭祀的族老已经沐浴更衣回来。只见族老一声:阿岩你在干什么?快把东西放下。然后冯木岩整个人一惊,手一松,手里边那块古老的铜器一落。咣的一声,铜器碎了,最后冯木岩带着:那可是铜器怎么这么容易碎的疑问,一晕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原本冯木岩还以为自己是对祖宗不敬而受到惩罚,所以才被弄得不省人事。谁知道一觉醒来自己居然成了一个小孩子,还是一个刚出生的小孩子,真是欲哭无泪。
冯木岩悔不当初,闭上眼睛一遍又一遍的祈求祖先的原谅。求祖先不要计较不孝子孙的不敬,求祖宗保佑他能够一睁开眼就回到那个他生活了二十多年的熟悉的地方,可是事与愿违,每次睁开眼都是同一个不熟悉的陌生房子和陌生的人,弄得冯木岩都崩溃了。
爱因斯坦,薛定谔你们这些骗子!
冯木岩真的哭了,可是忍不住流泪的冯木岩在别人眼里的样子,却是刚好符合了小孩子刚出生的懵懂。那好奇又无辜(其实是无语)的表情,使得得刚刚从熟睡中被哭声吵醒的张曼母性大发,刚躺起来就要亲手抱着自己的儿子,放在怀里心疼的不行。
等冯木岩好不容易接受现实,从崩溃中出来,停止了哭泣,才发现一脸关切的张曼正虚弱的靠在榻上小心的抱着他、想要让他停止哭泣。一直等到冯木岩哭声好不容易停了下来,张曼才满是担忧和不舍得把他房子一旁的摇篮里。
冯木岩躺在摇篮里,眼睛无奈的看着天花板,想着刚刚那对对他关心无比的一男一女。冯木岩很想说我不能接受!但是客观事实告诉他,不管接不接受这都是事实。很显然,眼前这衣装奇特的两人,就是自己这个身体的父母,或者说是他这一世的父母。从他们的表情中可以看出,他们真的很疼惜自己这个刚出生的儿子。而不可否认的是自己真的就是他们的孩子。
当初自己出生的时候,另一个世界的父母也是这么珍惜的看着自己吧?只是不知道在另一个世界的父母和弟弟妹妹,他们现在怎么样了?自己应该再也看不到他们了吧!见不到自己,他们不知到会有多么的难过?原来人死了以后真的有投胎的,只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见到牛头马面也没有喝下平心娘娘的孟婆汤。还不知道这个世界是怎么样的,就要在另一个世界开始新的生活了吗?这个世界应该是古代吧?这是上天对我这个历史爱好者的补吗?不知道这个世界是不是修仙者多如狗的世界?想想那些穿越前辈踩鸿钧,屠罗睺,娶女娲,要是个仙侠世界说不定自己还真的能回去呢。一时间冯君岩感慨万千。
一边冯思冀和张曼,看着摇篮里不哭不闹,自己看着房顶仿佛在思考人生、与别人家的孩子截然不同的儿子,不知是喜是忧。
“夫君,咱家的孩子没有事情吧?你看他的那个样子,小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房顶,好像有什么心事一样。不哭也不闹,和别人家的孩子很不一样。我有点担心,是不是有什么不好?要不要请个神婆来看看啊!”张曼到底是初为人母,对小孩子的事情全凭别人教授,现在自己当了母亲,看着陪在眼前的冯思冀不由担心的问。
“没事,你看他多乖,不哭不闹还不好?这是我儿子,怎么能跟别人家的孩子一样,那可是我的种,当然不一样。你现在可是我们家的大功臣,刚刚娘来看儿子的时候,心里欢喜的不得了,以后娘有了孙儿,就不会再怪你了。”冯思冀倒是一脸的欢喜,一举得男,母子平安,自己终于放下这件事了。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冯木岩的出生对冯思冀来说很重要,成婚多年自己一直无所出母亲不止一次督促自己再娶一个为冯家传宗接代了。为了冯家和不夹在爱妻与母亲之间受罪,这些年自己可是里外不是人很久了,现在儿子出世,自己也能给列祖列宗一个交代了。
至于儿子异于常人的事情,这些小事了。谁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不是也是天生的异人!冯家在交州几代人了,至今也只能将就的占据一地繁衍。也许自己的儿子能够带领自己这些久离家乡的离人,回到那个遥不可及的故乡呢。十数代人过去了,再没有希望,连自己也快要忘记自己来自哪里了。
冯思冀看着摇篮里的儿子,目光渐渐的飘向了遥远的北方。
思冀,思冀。从归秦,念关,怀函,望崤到思冀,这些名字越来越陌生了。熟悉的地方现在除了一个陌生的名字,恐怕已经没有什么人还记得了。八百里秦关,三千里关中沃野,百万里中原河山,多么美丽的地方啊。可惜那些地方现在都不属于我们了。也许这里才是我们的故乡吧。想着祖辈留下来的传说,冯思冀渐渐变得沉默。
交州在中原人的眼里历来皆是蛮荒之地,人烟稀少,瘴气四野。就是千年之后,交州发生点什么事情,比如是拿把刀出来比划比划,虽然很多时候本地人其实并没有太过惊讶,但是总会有这个那个自以为是的人站出来说一两句:穷山恶水出刁民!xx地方南蛮之地,XX地方的人和越南人是一家的xx猴子什么的。
就像南宁的青秀山好不容易下场雪,市民们觉得很稀奇,所以倍感珍惜,但是总还是有几个“见多识广”的会说:xx地方的人真是少见多怪,连点小雪都稀罕成这样,然后地图炮猛开。
我们和越南是一家?其实他们们没说错,越南确实是我们的家,不仅是我们,所有中国人跟越南人都是一家。不过那已经是很久以前了,那个时候越南还不叫越南,他有一个好听的优雅的名字:安南。那时候他的大门也不叫友谊关,而叫镇南关。
有些人总是健忘的,许多我们所世代传承的血性,在他们眼里成了野蛮;我们的优雅,在他们眼里成了土气;我们的悍勇,成了他们眼里的不残忍;可是有些事总还是有人记得的。他们根本就不会理解整村整寨,丢下农忙之后请武师来教授整村青壮习武御敌不过数十年的那群浪子的心情。这所有的无奈,在他们眼里只会变成博取同情的悲情。
冯家虽然只有几百人,但是在苎麻镇也属于大姓。冯家族长的大公子出生,对苎麻镇的人来说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对于冯家大公子的到来,各家反应不一。与冯家相好的纷纷开始准备礼物,与冯家不好的当然没什么好的表情。敌人后继有人,对自己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三朝洗尘。
在冯木岩出生的第三天,冯家按照习俗给村里的每家每户都送了一碗鸡肉姜酒,向全村的男女老少宣布新生儿的到来。
在这三天里,村里的各家纷纷给族长家送去自己力所能及的吃食,为少族长的出生献上自己的心意。邻村的各村族老也派了人来送来了心意,一切都显得很和谐。
冯思冀跟妻子张曼这三天可以说是喜忧参半。喜的是自己终于有了后代,忧的是自己这个儿子很不正常,至少相对于别的新生儿来说很不正常。自从刚出生屁股上被拍了一巴掌哭过以外,一连三天了,整个人都是安安静静的。饿了也不哭,就是这么静静地看着你。整日就一个人躺在摇篮上,呆呆的看着房梁出神。
“冀郎,你有没有觉得儿子好像充满心事一样?要不是他是我身上掉下的肉,我真的很怀疑他不是我儿子。”
张曼躺在榻上看着在摇篮上发呆的孩子,不由得心里发酸。每次喂孩子的时候,都感觉孩子很抗拒,难道他不喜欢我吗?
“曼儿,没事的,我儿子嘛,肯定和别人的孩子不一样的。”
冯思冀一边安慰担心的妻子,一边心里也在担心自己的儿子是不是真的中邪了,要不要请个巫师占卜一下,或者去求求佛祖?听说这西边来的佛祖挺灵的,最近合浦各处信佛的人可是增加了不少。
冯木言没有听到自己双亲的担忧,仍旧一个人无语凝噎的看着天空,试图说服自己接受现在这不可思议的一切。也许是在做梦,自己真的带着记忆成为了另一个世界的人。庄周梦蝶乎?蝶梦庄周乎?他真的不愿相信这一切,所以三天来整个人都是傻得。不哭也不闹,连哺乳都很抗拒。
时间飞逝,一下子一个月就过去了。今天,冯木言满月了。满月对新生的孩子来说是重要的一天,证明他开始正式的出现在外人面前了,开始在这个世上有名字了。
一个月的时间,足以放下很多东西了。昨日之事不可追,人生虽然太多不如意,可是生活还是要继续的。既来之则安之,冯木言开始接受自己这个身份了。经过一个月的时间冯木岩已经确定这世界没有仙人这种东西,也不是什么斗气世界,他也死心了。
这个世界不是玄幻,不是仙侠,更不是洪荒,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古代。自己是没希望回到以前之了,所以他只能沉默。但是还是有值得开心的事的,不管怎么说,这一世也算是个二代吧。虽然是族二代,但是至少现在看起来家里还是有点地位家财的。村子里几百号人听他老爹的话,怎么着也比上辈子好啊!
放下心来,冯木岩开始渐渐接受这个身份,使自己的行为看起来更像一个孩子。他的转变也终于让冯思冀夫妇放下心来,看来自己的儿子还是正常的。
冯家祖祠,一间三进的瓦房,不大,但是看起来却很神圣。不仅整座房子是全村最好的装修和最好的地段,连建房子的材料也是精心准备。整座祠堂建起了也有百多年了,看起来却依旧很结实。
今天冯家的祖祠来了不少人,十多个年岁不同的人正在堂下坐着,每个人身后还带着一两个后生。衣着相对简谱,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大户人家。
这些人正是来参加冯君岩满月酒的邻村的乡老族长,虽是农家打扮,可是在座的每位脸上都可以看出身上刻意掩饰的煞气,一看就是杀过人见过血的。
“感谢大家今天来参加小儿的满月酒,思冀在此谢过各位了。”
作为主人的冯思冀首先出来对着在座的人感谢了一声。
今日来的都是与冯家相亲的亲朋好友,众人见主人家这么客气,也纷纷推辞。
“在北(冯思冀,字在北)此话休要再提,今日贤侄满月,正是高兴之时,在座皆为亲朋,何故如此客气。”
说话一人,二十五六年纪,身穿一身褐色衣衫,一身干练,此人正是冯思冀的世交,刘念齐,字在青。刘念齐这话一出纷纷称是。
见得大家如此,冯思冀向众人问好以后也开始招呼起众人来。冯家的院子里,张曼也抱着冯木言从房间里出来,和今天一同到冯家的各家的女眷说起家长里短。张曼身边围着几个妇女,为首的一人正是刘念齐的妻子,已经怀胎六月的宋华。宋华比张曼年小几岁,刚刚十八出头,今年才和大龄男青年刘念齐成亲,成亲不到半年就怀孕了,可是羡煞了旁人。
“姐姐,一举得男,现在终于放下心来了,想来老人家也该放心了。”
宋华满是羡慕的看着张曼怀里的孩子,不自禁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也不知道我肚子里的是男是女,希望也像姐姐一般是个男孩,也算了了在青一桩心事了。
张曼见宋华如此说话也明白宋华的意思,刘家的老太太也和自家的那位一样,想要个孙子都等得上火了,不由得开始安慰她。
“妹妹宽心,妹妹年少,刚成婚半年就有了孩子,多少人羡慕不来。就算肚子里的是女孩,多生几个就是了,难道你家那口子还敢反了天了。”
宋华一听张曼的话,也放宽了心。张家姐姐成婚多年,今年才一举得男。虽然老妇人多有怨言,但是这么些年来冯思冀也不敢再迎新人进门,这御夫之道不可谓不高。想到此处不由得开始询问起驯夫之道来,张曼把冯思冀管的服服帖帖这事情在现在男尊女卑的社会下可是蝎子拉屎独一份,一时间周围的女眷都围了上来。没说几句在座的就都笑了起来,一个个深以为然。
随着吉时的到来,冯木岩也被人从产房中抱到了祠堂。而正在祠堂中聊得开心的冯思冀和刘念齐两人纷纷打了个冷颤,好像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就要来临一样。
一番郑重但是简朴的拜祭仪式过后,众人纷纷回过身来出来,上前逗弄刚刚开颜的冯木岩。
“在北,贤侄今天已经满月,可有取名?”刘念齐看着怀里那深邃眼神的冯木言(其实是无语),心里边也很喜欢这个懂事的孩子,所以问的很是正式。
“我和曼儿两人商量之后请示啊母,取名君岩。希望它能够做一个谦谦君子,能像岩石般坚强。”冯思冀想了下说。
“在北,为何如此?难道你忘了我们的志向了吗?”
刘念齐一听这句话,不仅没有显现出高兴地表情,反而睁大了眼睛,仿佛被人背叛了一样瞪着眼睛质问这冯思冀。而在座的众人虽然不同刘念齐这般直接,但是也都眼神各异的看着冯思冀,想要从他那里得到一个答案。
“已经数百年了,在青。冯思冀把冯君岩交给等在身后的以为族人,叹了一口气慢慢的说道:我们在这里也已经近二百年了,到我们已经是第七代了,可是我们仍旧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去。
去年有消息传来,早在数年之前那里已经被戎狄所占,已经不再是我们汉人的地方了。并且那些戎狄在故地建国为鹖,把我们汉人当做两脚羊,一场大战下来,千万汉人成了戎狄的口粮。更可怜的是我汉家女子,生时被凌辱,死后被吃肉,千百年来我们何曾有过这样的事情?这般的耻辱之地我们还回去干什么?回去哪里被良心拷问吗?”
众人听完冯思冀的话皆不再言语,脸色也变得狰狞,双目赤红。这些消息他们都曾耳闻,当时听得戎狄把汉人当两脚羊,直恨不得把戎狄食肉寝皮,可是最后却只能强忍下心里头的愤怒,把所有的一切都化为一声不甘的耻辱。
“祖宗之地被戎狄牧羊放马,炎黄陵寝之地被夷狄所占,朝堂诸公难道就如此无动于衷吗?”
在座的一位年纪六十开外的老人,听完冯思冀的话,虽然明知道结果还是忍不住的出声质问。
“朝廷?朝堂衮衮诸公正忙着修身齐家哪来的时间管这些小事。八王之乱以后一退再退,说什么衣冠南渡,现在黄河以北尽归敌手,祖宗陵寝尽是牛屎马粪,可有一人言语?那些世家大族,一个个为虎作伥!我们再也不是那个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的大汉了。
你看看我们现在还有多少人记得最初的念想,还有多少人想要回去当初那个地方。始皇帝开疆至今近千年,当初多少大秦的男儿就永远的躺在了这里,直到现在我们也仍旧和土人杀的你死我活。可是这一切那些高高在上的老爷们会在乎吗?
我们在这里流血流泪,一刀一枪的开拓疆土,可是在他们眼里我们这些人是什么?不过是南蛮之地流落之民罢了。他们一句话就能让我们这些人死无全尸,衮衮诸公什么时候在乎过我等小民的性命!
现在我们炎黄苗裔的祖地都丢了,我们还用得着回去吗?这里有我们的家,我们的祖祠就在这里,我们的祖先在这里流血流汗,埋骨此地青山。中原的事情自有那些高高在上的君子操心,那些事情不用我们管,也轮不到我们管。
况且这里又何尝不是我们的家?谁说只有中原才是我们的家?千年以来我们这些人之所以要回去,不过是完成始祖的心愿罢了。现在既然没有办法完成,那就把祖先的心愿当做一个美好的愿望好了。我们想念的那里,唯一剩下却只有祖先的荣光,现在我累了,不想再回去了。”
冯思冀说着说着,两只眼睛却不由得变红,整个人不甘的低下了头颅,所有人都知道这不是他的心里话,可是也没有人能责怪他。
“你个混蛋,身为丈夫怎么能这么轻易的放弃,你怎么可以忘记祖宗的荣光,祖先遗愿怎么可以就这么放弃。”
终究是和冯思冀关系最近年龄也较小的刘念齐首先忍不住站了起来。愤怒的刘念齐双手抓住冯思冀胸前的衣服,整个人怒不可揭的几乎把冯思冀整个人都提了起来,狰狞着脸双手青筋凸显,质问着眼前的叛徒。
“你忘记了吗?当年我们说过要一起在关中跑马,一起去看看九重宫阁的长安、洛阳,一起去安西都护府看宣帝定胡碑,一起去狼封狼山看霍骠骑封狼居胥,一同去瞻仰我们祖先的荣光的,这些你都忘了吗?你个混蛋!还有你们,你们这些家伙也忘记了当初自己是怎么信誓旦旦的了吗?你们这些混蛋!”
刘念齐质问的声音越来越大,手里的动作也越来越粗鲁,一脚就把眼前放案席的案子踢到,使得案子上的碗筷和酒肉撒了一地,就连远处的人也被这边突如其来的惊变给吸引了过来,纷纷看着内堂。平日里各家说一不二的人,在刘念齐的质问下沉默不语,没有人知道该怎么面对刘念齐的质问,随着刘念齐,在座的人也纷纷心态各异脸色深沉不一的羞愧地低下了头。
刘念齐见此情景,心里头更是愤怒。
“你们这些叛徒,你们忘记了祖先的荣光,你们背弃了祖宗的遗志,才短短十数年你们就已经忘记了年轻时候的誓言了,你们对得起祖宗,对得起自己的名字吗?我刘念齐羞与你们为伍。”
“在青,够了。”
冯思冀一把子拉住了想要离席而去的刘念齐,双手用力的把他按在席上。
“我们在座的哪一个是贪生怕死之徒?谁的手里没有数十条人命?可是我们再不惜死,又能怎样?陛下还有朝堂诸公都无能为力,我等又能如何?在座皆有妻儿,只是不愿白死罢了。要是他日王师北复中原,我等又如何会怜惜这七尺之身。”
冯思冀紧紧地拉住刘念齐的手,像是对刘念齐解释,又像是告诉在座的诸位和警醒自己一样,淡淡的说:“我们只是把一切放在心底,等有机会再燃热血罢了。”
刘念齐满眼通红的看了看在座低着头的众人,又看了看紧咬着嘴唇的世交。是啊,朝堂诸公都不在乎,他们这些卑鄙的小人物又能如何?一时间在座的人都不由得抬起头看向遥远的北方,久久不语。可惜,良久的沉默之后,愤怒的刘念齐最终还是也不甘的低下了不屈的头颅,整个人无力的瘫在了地上,双手无助的捂住了脸。
“没错,这也是我们的家乡啊。”
只是说完这句话心里却没来由的泛起了苦涩。是啊,家乡难道不是这里吗?
原本喜庆的满月酒,就这样无端的打断了。整个场面也变得阴郁起来,在场的人连接下来的酒席也没有了兴致,匆匆的喝了几杯淡酒就各自离席而去了,只留下让怀里刚改名的冯君岩,看着最后留下的冯思冀和刘念齐两个莫名其妙的男人,一头雾水。初来乍到的冯君岩完全不能理解:那个地方是什么,这里不是家乡,哪里是?三百年是什么鬼!
今天是个很重要的日子,冯君岩周岁了。只是一贯热闹的家今天却格外的冷清,甚至是整个村子都显得肃杀,没有了往日的清宁。
今天很早冯家院子就忙开了,照顾冯君岩的燕姐姐给他穿上了新衣,把整个人打扮的粉嫩粉嫩的,坐在祠堂里等着吉时的到来。吉时终于到了,院子里再一次站满了人,唯一不同的是,上一次站在这里的是男人,而现在站在这里的确实当初那些男人的女人。冯君岩已经有半年没有见过自己的啊父了,这半年来每一天陪着自己的只有时不时皱眉的明媚干练的阿母。
地上早已摆好了十二件东西,笔、墨、书、砚、印、剑、弓、钱、丝、糕点、竹马、荔枝。按说冯君岩家里小家小户的,根本没什么资格搞这么隆重抓周典礼,可是在李氏的要求之下,还是搞得跟个大户人家一样。
在座的女人们目不转睛的看着地上的冯君岩,这半年来,死心的冯君岩已经渐渐的感觉到了这个世界的敌意,他所生活的地方并不是太平盛世。在张曼满是鼓励的眼神中,冯君岩爬动着自己幼小的身子,把所有的东西都抱在了怀里,让在座的人啧啧称奇,赞叹冯家出了个好传人。
只是在座的妇人,笑得再开心也办法掩饰眼神深处的担忧。张曼作为附近主事人冯思冀的妻子,当然得承担起更重要的责任,安慰好这些在后方的女眷们。只是自己的丈夫终究还是错过了君儿的周岁礼,要是他知道君儿这般聪慧,一定会会为君儿的聪明感到欣慰吧。
两岁了,冯君岩早以“学”会了说话。至上一次冯思冀归来半年又过去了,今天冯思冀终于要回来了。没有错,是出征回来了。阿母又有了宝宝,这是啊父上次回来留下给阿母最好的礼物。
天色有些阴沉,整个村子的人都在村口等着。随着出门的次数增多,冯君岩也开始逐渐的了解自己所住庄子的大概地貌。冯家庄子所在的地方地势不错,面前是一大片开阔的冲积平原,两条小河从门前经过,远处的山还有村里边一颗颗的树木。
整个村子四周人烟稀少,树木繁盛,所以让人感觉有那么些的荒凉,整个周围都好像没有开发过一样。村子里都是乔木,甚至还有龙眼荔枝树,至少是亚热带的气候,冯君岩上辈子生活的地方就处于亚热带,只是这个世界的天气更为炎热。
报信的人一次次的把地点带得更近,把等待的人的心提的越来越高。
“阿母,这次啊父回来还会再出去吗?”
冯君岩看着身子越发紧张的张曼,不得不让母亲转移话题。
张曼低下头看了看站在自己身边的懂事的儿子,很是怜爱的小心的让已经鼓起肚子的身子蹲下来,满意的摸了摸冯君岩的头。
“你啊父是大英雄,哪里需要他那就会出现在哪里,当然会出去。这一次你啊父他们打了大胜仗,还会会给你带礼物哦。以后你也要像你啊父一样做一个男子汉,学好本领上场杀敌,知道吗?”
“阿母,啊父是去打仗吗?打仗是什么东西啊?上次啊父回来说,二哥再也回不来了。二哥是死了吗?”
冯君岩已经渐渐的发现曾经熟悉的许多人一个个在自己的眼前消失了,不是老去,而是客死他乡。尽管已经离去了很多人,经过很多次的这种消失,他仍旧没有像周围的人那样习惯了接受逝去,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不是还会有人再也回不来了。
张曼看着装的很单纯的冯君岩,并不知道自己儿子心里的想法,看着天真的儿子,只是摇了摇头。
“君儿,你二哥只是到更遥远的地方去了,总有一天他会回来的,他和许许多多的人一样,一直在天上看着我们呢。他会和我们的祖先一样保佑我们的。”
只是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弱,谁也没有听到她嘴里的那句“总是有人要死的,虽然也许他们可以不用去死”。
人终于越来越近了,冯思冀和刘念齐两个人骑着并不高大的驽马,走在前面。随着队伍的越来越近,等待在路边的人在长长的队伍中寻找着自己的归人。找到的人喜极而泣,找不到的人只能双手无神的从另一个同去的亲友手中,接过那沉重的陶罐,紧咬牙关,默然无语,然后重重的把陶罐抱在怀里,不愿再放松一下,因为罐子里面装的就是他们的归人。
冯思冀没有直接出现在自己的妻儿面前,而是在一个路口的小坡上停了下来。一身满是血渍的皮甲,身上挂着并不美观的弓刃的冯思冀站在坡上开始了自己的讲话。
“各位乡亲父老们,在北在这里向大家告罪了。”
站在坡上的冯思冀伸出手让四周的人静下来,然后深深地向四周鞠了一躬,周围的人一个个并不说话,也没有人阻止冯思冀的行为,只是平静的等着冯思冀接下来的话,冷静的让人害怕。
“当初出征之时在北答应了大家,一定尽力把儿郎们完好无损的带回来,可是刀剑无眼,终究还是有些儿郎永远的留在了那里。是在北对不起大家了。”
冯思冀对着在场的众人深深地鞠了一躬,在场的人见冯思冀这般作为不管是家里有人逝去还是幸运归来的人都开始宽慰他,一个个明事理、识大体得让冯君岩打心里发寒,这一声声的宽慰里到底承载了多少的热血?
“冯族长不必如此,生死有命,战场上刀剑无眼,死了也是命中注定,这如何能怪到冯族长身上。儿郎们都是为了我等乡亲父老而死,要不是冯族长的带领,我等儿郎不知道还要死去多少。”
冯思冀并没有因为有人宽慰而停下自己的动作,三拜之后才站了起来。收买人心也好,装腔作势也罢,他如此只为问心无愧,为那些死去的热血男儿。
“他们都是好样的,到死也没有给我们这些远离祖地的浪子丢人。他们有的刚为人父,征召一来留下了娇妻幼子就上了战场;有的是还未褪去童颜的男儿,还没有成家,留下一儿半女。他们就这么走了,可是他们走的那么热血,那么决绝,甚至临死前都是欣慰的。”
冯思冀站起来继续看着底下的众人。
“他们死了,可是他们的血不会白流。他们的血融入了这片土地,生生世世的守护着这片生他养他的土地,也守护着我们!因为他们的努力,这一次我们再一次打败了土人。
我们杀掉了他们的头人,把他们赶出了我们的土地,甚至我们还抢夺了他们的土地,现在他们的土地是我们的了,他们再也不会有机会来骚扰我们了!因为我们有着一个个为大家伙舍生忘死的勇士,现在我们安全了!
勇士们永远的去了,可是我们不会让他们的血白流,他们的家人我们会负责到底。他们的妻儿就是我们这些活着的人的妻儿,他们的父母就是我们这些人活着的父母。有一口吃的就不能让袍泽们的妻儿老母饿着,诸位袍泽,你们愿不愿意照顾死去弟兄们的妻儿老小!”
小坡底下的男儿们一个个大声的同意,一声声的愿意使得人群中的抽泣也轻了不少。
冯君岩就站在人群之中,孩童的身子使他只能被照顾她的燕姐姐抱在怀里。燕姐姐就是那天那个少女,冯君岩后来才知道家里边并没有丫鬟,照顾她的燕姐姐也是同族的一个姐姐,父母都去世了,留下两姐妹,被冯思冀领回家里,一个跟着李氏,一个跟着张曼帮着照顾自己。
看着自己这辈子的的父亲在人群中信誓旦旦,冯君岩才第一次真正明白自己的生活其实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样安宁。
这一次又有很多人死去了,正像张曼说的,总有一些人是要死的。只是一直生活在和平世界里的他,很难感受到这种心情。这一世的啊父阿母还好好的生活在自己的身边,唯一感觉永远失去的只是那个会常常逗弄自己的二哥,冯君岩确实很伤心,却并没有悲痛欲绝。
人,终究是要死的。
四周的人听着冯思冀的话一个个的沉默了,只是流泪的并没有几个,死了人的家里妇女丫头悲戚的情形随处可见,而男儿更多的是在说到土人时咬牙切齿,恨不得下一次自己亲自上战场为亲人报仇。
冯君岩并不怯懦,只是生活在和平社会里的他总归是少了一点血性的。杀人和打架,含义天壤之别。冯君岩并不明白和平是军人最大的军勋章的意义,他不认为自己眼前的这些衣甲不争,刀具不全,老少不一的民夫就是所谓的军人。
尽管他们杀过人,他们满身煞气,但是他们在自己的面前从来不会有一丁点的不敬。看着眼前的一个个朝夕相处的乡亲,他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这么跃跃欲试。他尊重军人,前世世界上最值得尊敬的军人就生活在自己的国家,那支由一个一辈子站在人民身边的伟人和他的战友们建立的军队,是人民心里最大的依靠。不管是战争还是灾难,只要有他们在,整个国家的人都会觉得很安心。
上一辈子的那一场全民族的抗战,离他那时候已经过去很久了,那时候中华已经再次开始复兴,虽然国仇未报,但是泱泱大国之势已经明朗,这种生离死别的场景真的很不多。难怪当初尸山血海里趟过,最后从雪域高原复员回家的爷爷从没有在子女面前说过当初自己手里留下过多少的人命。战争真的是残忍的。
冯君岩很不解?为什么这里没有军队?为什么每一次上战场都要抽调家家户户的丁口?租庸调制吗?
冯君岩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的时候,就被人从燕姐姐手里提了出来,正打算发火的冯君岩却发现自己的父亲,正满脸郑重其事的拖着自己的屁股,向着四周的人扫视一遍。
“这次我们胜利了,可是土人们不会善罢甘休的。因此只有把我们周围的土人彻底的灭绝,我们才能够安居乐业。我们的祖先已经为此奋斗了近千年,也许我们这一代难以完成,可是始皇帝至今,我们从先辈举步维艰到现在一步步的扎下了脚步,再也没有土人能够拒绝承认我们是这一片土地的主人了。
我们这一支从中原而来的汉人,在这里近三百年了。先辈们已经死去,可是我们祖祖孙孙无穷尽,只要我们永不懈怠,总有一天我们会彻底的把这里变成我们的家乡。”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拔了出来。暗红色的刃,看起来有一些年头了。
“这一把匕首,是我这次从土人那里得到的,据说是伏波将军的匕首,今天我把它交给我的儿子,就是要告诉他:生而为男,不管大小都是要为我们的妻儿撑起一片安宁,与诸君共勉!”
共勉!共勉!一时间人声鼎沸,直接驱散了空气中原本弥漫的悲伤。
张曼说这一次冯思冀会给他带礼物,只是冯君岩并没有想到是在这种情况下收到一把饮饱了鲜血的匕首。子子孙孙无穷尽也,又不是愚公移山,为什么要这么说?
这就是我的礼物吗?冯君岩的小手紧紧的抓住冯思冀递过来的匕首,伏波将军马援,这一个世界您是否也如前世般伟大?
人群逐渐的散开了,各村的人也纷纷向着自己的村落里回去。刘念齐跟着冯思冀,来到张曼面前,见礼过后也告辞而去,只留下冯家庄的近百人在冯思冀的带领之下向着村子走去。
离开了众人,原本严肃的冯思冀也变得慈祥了,把冯君岩手里的匕首交给张曼,一把子从燕儿手里接过冯君岩就举了起来。
“君儿,快想死啊父了,在家有没有惹阿母和祖母生气?”
一边说还一边用下巴那寸许的短须逗弄冯君岩,惹得冯君岩一脸的嫌弃,直接把脸转了过去,然后不客气的抓住一把胡子就揪,疼的冯思冀直接告饶。
“好小子,快放手,放手,我的胡子要断了,这次我不打烂你的屁股。”
等到解围的张曼把冯君岩从冯思冀怀里抱下来,交给身后的燕姐姐,冯思冀下巴的胡子都快要被拔光了。
“夫君,这一次怎么要这么久?”
冯思冀和张曼二人等和人群拉开距离,张曼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以前虽然也经常出征,但是却没有像这一次这样,几乎把县里边所有的壮年都抽掉了,只剩下老弱妇孺在家留守。
“县里的守备已经被抽往北方御敌了,具体的原因我也不知道,只听说是蛮夷势大,不得不从各州调人。交趾,九德,九真,日南各地的守军都抽调一空,林邑趁机反攻,连各地的僚人土人也趁机发乱,太守大人因此只能征召各地青壮。我们合浦县还好,日南九真等地,更是血流成河,不少的村庄都被毁了。”
冯思冀想起自己一路上看到的惨象,纵是见惯了血腥的他也不由得心里头也是一阵烦乱,该死的土人。
“朝廷会有抚恤吗?”
张曼见冯思冀表情阴郁,转过话题。
“抚恤,呵呵,朝廷有怎么会抚恤我们这些贱民,死了也就死了。这一次要不是太守大人亲自上前,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那些世家子,哪里有把我们这些庶人当人看。”
冯思冀越说越是气愤,想起那护蛮中郎将高高在上的样子,心里头越发的愤怒,那么多袍泽的命就因为他一句大局为重白白的死在了城外,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一个个力竭而死。
“好了,别气了,生气有什么办法,这都是命,生来就注定了的,我们能有什么办法。人终究是要死的,趁着我们还活着,好好地过日子吧。”
张曼听完冯思冀的话,心里也不好受。只是世家子本来就是高高在上的,下里巴人死了就死了,不服气又能怎样。
“回家,不去想这些烦心的事。这些事情自有那些大老爷们操心。”
冯思冀说完就领着一行人向着村里走去,只留下一路的脚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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