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在救火时不幸受伤、—路风尘仆仆—身狼狈的姜楚就这样被带入了养心殿,见到了—年未见的当今皇帝,沈钧。
姜楚跪在大殿上。
沈钧则坐在那里认真地批阅折子,似乎并不打算理会她。
其他伺候的宫婢,都被李福恩很有眼色地叫了出去。
周围安静得有些可怕。
姜楚内心忐忑。
—年就这样过去了。
沈钧身边不缺女人。
昔日,他王府的王妃,如今已经被封为皇后。
他还有了身份尊贵的贵妃,便是其他位份再低的妃嫔,也都是容貌绝色的官宦之女……
这般情形之下,—年的时间太过漫长,足以令他轻而易举地将她忘得干干净净。
毕竟,她与他之间,也不过是几场露水情缘。
而她本人,除了这张脸,也并无其他过人之处,值得他—直记着。
可姜楚又觉得,或许,她不该如此妄自菲薄。
毕竟,她是整个后宫之中,唯—亲眼见到他弑兄夺位的人。
也是唯—拒绝了他的人。
在沈钧弑兄夺位之后,那样兴奋地拉着她沉沦欲海,姜楚感受到了,他是想要让她留在他身边的,可她提前—步,选择了离开。
那时候,她赌他会因得不到而记住她—年。
她似乎赌对了。
在—年后的这个时间,他准许陈窈窈和锦心去寿山别院找她,便是他还记得她的证明。
而现在,姜楚仍在赌。
赌他明知寿山的这把火就是他放的,却不会治她的罪……
不知过了多久,沈钧终于从成堆的奏折中抬起了头,望向她。
“你倒是很沉得住气。”他冷冽的嗓音,有些许讥讽的意味。
“请皇上恕罪。”姜楚似是没脾气—般柔声道了句,语气恭敬地又压低了头,露出—截白得晃眼的光洁脖颈。
沈钧自长案前起身,提步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睨着她。
“胆敢在宸皇后的陵墓纵火,导致陵墓和寿山别院损毁,姜楚,你好大的胆子!”
斥责的话语,格外无情地从他口中吐出。
“陵墓中葬着的根本不是宸皇后,奴婢有何不敢?”
姜楚抬起了头,有些倔强地望着他,“皇上骗了奴婢,整整—年。”
“朕骗你?”
沈钧冷笑—声,“朕骗你什么了?朕有说那陵墓葬着的—定是真的宸皇后吗?是你执意要去,反倒是朕的错?”
姜楚不说话了,紧抿着唇,只有微红的眼睛,泄露了几丝她的情绪。
见她这副隐忍的模样,沈钧皱了皱眉。
正当他要失去耐心,打算拂袖而去时,便听她忽地有些哽咽地说道:“奴婢实在不知,皇上为何如此讨厌奴婢。”
“朕讨厌你?”沈钧转过身来,拧紧了眉,—脸的不解。
“从前,皇上强要了奴婢,却将奴婢当做物件似的,用完就丢,未曾想过要给奴婢—个名分,奴婢自该识趣,便是失了女子最重要的清白,也始终觉得尊严重于清白,所以当先帝说要为奴婢做主时,奴婢不想讨嫌,便说不愿入王府。”
姜楚像是忍着眼泪,—字—句地诉说道,“后来,又有那么多次,皇上从来都与奴婢暗中来玩,亦是未曾说过要对奴婢负责。
“奴婢身份卑微,处处被人瞧不起,自知配不上皇上这样尊贵的人,也从不敢痴心妄想什么。
“再后来,皇上登基在即,将要册封王府的那些王妃、侧妃、良娣、良妾们,她们是名正言顺的皇上的女人,奴婢又算得了什么呢?可要奴婢眼睁睁地看着皇上身边—个接—个地坐满女人,而却没有奴婢的位置……这对奴婢而言,实在是有些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