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震华闻言心中一动,这才想到昨夜遇到的羽飞和寒秀两人,转头看去,见两人不知什么时候,己坐在了自己身边。
再扫目一看殿中那些人,窃窃私语,没有一个敢大声说话的。
三两两,也全都围在一起,窃窃私语。
就这么一眨眼间,庙院中忽然起了雾,有些迷蒙,不知什么时候,在那西个怪人身前,却多了三人。
居中而坐的,是个五十余岁的老道,面容瘦削,额骨高耸,尤其面色青中带绿,明而透亮,首如夜明深山荒野中的磷火一般,碧焰闪烁,令人不寒而栗。
老道身旁,侍立着两个稚龄小童,面目姣好有如女子,左一人捧长剑,右一人捧拂尘,宛如图画上的哪吒红孩儿。
那书生此际也吃了差不多了,两手摸了摸肚子,朗声念道:“我醉欲眠君且去——怎么又想睡了,我就是这个毛病,吃饱了就得睡觉,睡醒了就又想吃。”
“怕你睡不安稳吧!”
那老道冷冷地说了一句,瞪眼望着那书生。
书生闻言,这才转过头来,微微一笑,道:“哟!
我只顾了肚子,没想到惊动了各位,请问你们是哪一层地狱中放出来的呀!”
那老道冷哼了一声,道:“尊驾用不着使酒发疯,昨夜阿房宫故址上,你己出尽风头了。”
那书生哈哈笑道:“好说!
好说!
学生怀吊古之幽情,只是想从那废墟上,去追思当年秦皇独夫之心,六王毕,西海一,蜀山兀,阿房出。
覆压三百余里——。”
他说着说着,竟然朗声长诵起“阿房宫赋”来,气得那老道把胡子吹起多高。
那喇嘛陡的大喝一声,道:“这小子欠揍!”
书生微微一笑,扬手扔出那只盛酒的粗碗,去势也疾,正好迎上那射来之物。
但听“啪”的一响,顿时红光一闪,浓烟熏眼。
在殿上那些人,见状全都大吃一惊,都想起来昨夜那一响霹雷,原来竟是这喇嘛打出来的一枚烈火弹。
那书生哈哈笑道:“凭这点玩艺也出来现世,放着咱……”语言未完,那青衣怪人笑了一声,道:“那你接我一招试试!”
说着长臂一伸,遥劈一掌,掌力贴地涌击过来。
那白衣怪人也接着冷哼了一声道:“我也算上一份!”
跟着一扬大袖,拂出一股无形力道,卷袭而至。
这两股力道一刚一柔,青衣怪人的掌力,尖锐得有如裂竹般刺厉,白衣怪人的掌力,却俱有一股阴寒冰冷之气,一齐袭向那书生。
小叫花见状,知道自己又挡不了,身形闪处,人就进了大殿中去。
那书生却是神态自若,坐在地上动也没动。
两股力道过处,他身躯只是轻轻晃了一下,但他那面前的一堆鸡骨,却被劲风卷起,飞射在他身后一株古柏上,全部陷了树身。
这一来,不但是那老道等人大吃一惊,就是大殿上那十几券观者,也都看得咋舌。
须知他们那隔空遥击的一掌,若只是一个人出手,算不得什么稀奇,但是两人一同出手,且又都是外门奇功,力道刚柔各异,抵御时便更是困难。
“好功夫!”
从大殿中爆出一声高呼。
那老道闻声斜目向殿中扫了一眼,冷喝道:“飞天蝎子还不出招。”
他这一声喊出了“飞天蝎子”,大殿中人无不震惊万分。
须知武林中近数十年来,出了五个出奇的人物,江湖上称为一神西凶,不但武功奇高,而且手段也狠辣异常。
这飞天蝎子正是西凶之一,一手毒功,冠绝寰宇。
他闻声皱了皱眉,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儿,仰脸一看那书生,有气无力的拂袖一挥,一股无形劲力,卷地而至。
这轻轻的一拂,谁也没有看出来他掌劲在那里,等到劲气出去两丈远近时,陡的轰然一声,巨飚匝地涌起,腥味由风而生,宛如一条毒蟒乘风而至,转眼己将那书生裹住。
惊的大殿中一个人高声惨叫道:“哎呀!
我的肚子好疼啊!”
飞天蝎子冷冷地道:“肚子疼就是中毒的现象……”那被毒风卷罩着的书生,闻言仰天打了个哈哈。
这一声长笑,声音响亮己极,震得殿瓦簌簌而响,笑声甫竭,就见白光一闪,从他口中喷出一股急泉,穿透风层,首射向那飞天蝎子。
相撞之下,“咚!
咕通通”——连声响处,石栏干竟被他撞倒两丈多长的一截。
他身形就势往后一倒,方堪躲开了喷来的一道酒箭。
书生哈哈笑道:“好结实的脑袋,以你这等身手,何须使用毒物?”
那老道眼见自己带来的西位高手,全都没斗过那书生,由不得双目一瞪,怒声道:“我驼龙教自开坛以来,蒙祖师爷的慈悲,灵光护佑,也仗着敝教主天听督智,广传宏旨,今日不将你拿下,治以应得之罪,异日本教如何在江湖上广收门徒……”他念念有词,自说自语地嘟嚷着,那书生早己笑弯了腰,等那老道念完,书生接口笑道:“看不出,你这位牛鼻子还会念灶王经哩!”
那道者也不理他,双掌一拍,说声道:“九臂神童何在?”
就见那捧剑的童子,闻声放下了手中长剑,转行至那道者座前,双掌一并,拜了一拜,说声道:“弟子侍候!”
别瞧那是个小童子,他一现身,那书生狂态立敛,凝目注视着眼前的情势。
大殿中的人,有些人方才中毒闹着肚子疼,经小叫化给了他们几粒药丸,吃下去之后,疼痛立止,此际一见那九臂神童出来了,以为必有更大的热闹可看了。
那知小叫化却向他们道:“各位九死一生,这条命可说是捡来的,还是快走的好,说不定你们各门派中,也都出了事,在这里多留一刻,对你们毫无益处。”
那些人本来还打算多看一阵,以长见闻,听了小叫花的话,知道事态严重,自然是走为上着,立时就由殿后,溜走了大半。
不过,还有些有心人,向着小叫化问道:“那位公子是什么人呀,小哥可以告诉我们吗?”
小叫化笑道:“神剑腾霄化龙去,落拓江湖一狂生,你们能记住这两句话就行了。”
众人闻言,有那年轻无知的,尚在迷惘,年岁稍高江湖历久的几个人,却禁不住有些吃惊,失声道:“是他……”在这时,殿外丹墀上气氛越显得紧张,就听那道者吩咐道:“九臂神童,今有村野狂生,扰乱本门开坛大礼,本座代宗主赐你用本门心法,将他擒来座前发落。”
九臂神童脆声应道:“谨遵法谕。”
声落复又拜了一拜,身形一转,朝着那书生一笑,显得天真活泼,惹人喜爱。
小叫化从大殿中纵出,向那书生悄声道:“大哥,这娃娃长得真不错,要是给他一支长枪,活像观音座前的善财童子,我还真喜欢他,交给我好吗?”
那书生沉吟了一下,缓缓地道:“你可别小看了他,人家年岁可比你大的多呢!”
小叫化道:“我早就看出来了,他不就是衡山双妖吗?
正好借机会除去了他。”
他一言未了,那九臂神童己张开了小嘴,娇声道:“本教护法总坛主有命,要你们随我到他座前,听候发落。”
小叫化子移前了两步,笑道:“小娃儿,你倒说得轻松,有那么便宜的事吗?
我看你不如跟我们去,给我大哥当个书僮,管保你能混到一身衣服,也比你这样赤身露体见人的好。”
九臂神童闻言,面色猛然一变,一张宜喜宜嗔的俊脸,刹时间,目露青光,淡绿如碧,有点儿阴森可怖。
小叫花哈哈笑道:“咦!
怎么两句话不到,就现了原形啦。”
这时,忽听那道长击了一下掌,跟着横笛在唇,一声笛响,声如裂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