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繁星点缀着天空。
殷林靠在窗户上,感受着大自然的清风,还有偶尔伴随来的微弱犬吠声。
一个念头自然而然地形成。
好不容易回趟老家,不出去转转,就躺在卧室里玩手机,总是有些浪费。
“要不然出去溜达一下。”
这样想着,殷林摸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差点七点半。
——还早!
笑容顿时浮现在殷林的嘴角。
七点走,九点回,梁嘉邈肯定没睡!
这就不算打扰了。
打定主意,殷林立马离开窗边,准备走去西楼跟梁嘉邈打声招呼便出门。
红褐色的门转动,没发出一丝声音。
殷林右腿还没迈出,就被左边站着的人吓得连连退后三步。
“我......你在这儿干嘛?”
国粹几乎要脱口而出,硬生生在殷林看清楚是梁家邈后被憋了回去。
还是那身打扮,唯一不同的是男人手里端了杯牛奶。
“给你送牛奶,晚上喝热牛奶会睡得更加深。”
梁嘉邈举了举手中的牛奶,真诚地建议道。
殷林:“......”殷林:“可是现在才七点半。
梁嘉邈没有说话,默默将杯子转了个圈,一个类似于指纹的印记出现在殷林眼前。
“按这里能加热。”
这下轮到殷林没话说了。
不得不承认,这乡下大别墅的智能化程度超出了殷林的想象。
最后他还是道谢接过了牛奶,不过没喝,而是放在床头柜上。
“梁嘉邈,你九点应该还没有睡的吧?”
“没有。”
“我现在想出门走走,等会儿回来能给我开个门吗?那我们一起走吧,顺便我还能给你带个路。”
殷林想了想,同意了他的提议。
两人并排走出家门,开始在乡下胡乱逛着,聊天也从开始的拘谨不熟到后来的天南海北。
殷林不记得是从哪里看到的话了。
“渐行渐远的不是老家,而是童年的回忆,是曾经满村的烟火气。”
记忆中热闹的村子,如今看来也只剩下零零散散的几家还点亮着灯,而且还破败不堪。
殷林慢慢地就不说话了。
梁嘉邈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什么,也慢慢地停止了聊天。
两人之间唯留下寂静。
但这次不再尴尬了。
或许是熟悉的场景,或许是带着土壤香气的风,又或许是天太暗,暗到可以忽略旁边的人。
总之......殷林其实还挺享受这时刻的。
再往前走,两人就都看到了殷林的老宅。
果不其然,没人搭理的宅子周围生出了不少杂草。
膝盖高的植物又细又长,殷林打开手机带的手电筒,强光照去,果然是那个心里的那个植物。
“小心点,很容易被割伤。”
梁嘉邈拦住了殷林向前的手。
温热的手指碰上手背,不正常的,殷林心停了半拍。
意识到自己心理的殷林猛然抽回了手,空中只留下梁嘉邈阻拦的手。
还好梁嘉邈只是愣了一秒,就若无其事地收回了。
寂静。
安宁。
沉默。
......好的,他又尴尬了!
一生都觉得不说话就会尴尬的殷林决定要靠自己挽回两人间的氛围。
他手腕就那么一反转,将手电筒放在了自己的脸下。
死白的灯光由下至上,殷林幽幽地开口道:“月黑风高的,你......想听鬼故事吗?”
最近的田埂上,两人席地而坐,就着弯月洒下的光亮,殷林缓缓开口。
“这还是我从奶奶那里听来的故事了——”那时处于建国初期,她还是个孩子,周围的植被比现在长得还要茂盛。
后山那块尤为多。
人一钻进去,咻的一下保准就没影儿了。
所以村里的老人常常拿后山里有吃人妖怪来吓唬小孩,以防他们好奇进去。
奶奶有个邻家姐姐还是胆大,她就不信这个邪。
于是就等着一个大家都休息了的中午,她偷偷溜了进去。
穿过层层树林,太阳高照,她除了发现汗水顺着额头淌下,其余什么都没看见。
就在她灰心丧气,准备打道回府时,身后突然传出了“沙沙”的声音。
她来时看过,树下都是细长的草,农村里长大的孩子都知道,风吹过不可能是这声!
难不成......不好的猜想涌上她心头。
她小心翼翼地缓缓转身,生怕惊扰到后面的东西。
——没东西?!
可声音还在继续响动。
就在那个地方,不断地“沙沙”响动着。
不知怎么想的,可能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她不仅没退缩,反而捡起旁边地上的一根长树枝,悄然走去,用它拨开障碍物,就那么一看。
哟!
居然是只狐狸!
还是后腿受了伤的白狐!
那人索性将它捡回了家。
一般听到这儿,故事的后续一般都是白狐报恩什么的,最初他也是这么以为的,但没想到,故事却来了个意想不到的反转。
从那以后,每到晚上,她家门外就会传来“沙沙”声。
最开始还是三尺之外,之后便是大门,然后是窗户,再然后......就是人的枕边。
这件事困扰了那家人很久。
后来不知怎么的,狐狸的事情传了出来,所有人都认为是因为那姐姐从山里拿了不该拿的东西,所以才惹祸上身。
于是又一个中午,狐狸被赶了出去。
果然,仅仅三天,所有声响便全然消失了。
......“梁嘉邈,你猜,那只狐狸会不会就在后山里的某处,就盯着咱俩的背后呢?”
殷林凑近,压低了声线和气息,为自己的故事彻底结尾。
梁嘉邈侧头看了看想吓自己的人,见他眼睛里带着些许不怀好意的捉弄,他也同样刻意压低了声音。
“或许吧,但也可能就在你身后呢。”
“什么?!”
虽然知道是假的,殷林还是忍不住向后面看去。
——空的!
“好好好......没生气吧?”
梁嘉邈笑完后,搭上殷林身侧的土地,凑了过去。
“没,只是发现我们的梁少居然这么幼稚,这种把戏我早八百年没玩过了。”
梁嘉邈听着,也不反驳,还是好脾气地应道:“是是是。”
好气。
但又好开心。
殷林看着他的眼睛——周围黑黑的,根本看不清里面有什么。
但他莫名觉得那里面有他喜欢的风景。
他承认,夜凉如水里,他真的对眼前这个人很心动。
但也只是心动,殷林并不打算做什么。
“走吧,出来这么久了,该回去了。”
梁嘉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