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骑马,一人开车。
荣司瑶跟在巴太的马屁股后面,马儿走得很慢,她的车开得也慢,所以她可以欣赏周围的风景,可所见之处皆是一片枯黄,要怪就只能怪她自己选错了季节。
巴太时不时回过头确认身后的人是否跟了上来,这段路不远却也不近,他回头的次数太多了,他自己都数不过来。
嘎噔一声,车停在了半路。
荣司瑶看着仪表盘上的油箱指示灯闪烁叹了口气,开门下车。
骑在马上的巴太第不知道多少次回头的时候发现车停下了,他赶紧调转马头:“怎么了?”
荣司瑶打开后备箱:“没油了。”
后备箱那桶汽油很重,她试了几次都没能搬下来。
一只手穿过她的面前,轻轻松松的把油桶拎了下来。
“开油箱盖,我帮你加油。”
“好。”
就在这个时候,荣司瑶终于有机会仔细端详起身边这位与众不同的少年来。
她以前从未如此专注地观察过一个人,但此刻却被眼前之人深深吸引住了目光。
只见那少年身姿挺拔、气宇轩昂,宛如草原上奔腾而过的一匹骏马般俊美而矫健;他的眉宇间透露出一种坚毅和果敢,仿佛任何困难都无法阻挡其前进的步伐;深邃而明亮的眼眸犹如夜空中闪烁的星辰,熠熠生辉且充满神秘感;高挺鼻梁下微微上扬的嘴角带着一抹若有似无的微笑,给人一种既亲切又疏离之感。
更重要的是从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独特气质——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如一阵清风拂面而来令人心旷神怡情不自禁地想要去亲近感受这份难得惬意与美好。
可能是目光太过灼热,背对着荣司瑶的巴太仿佛感受到什么回头看去,可他看不到墨镜下那炙热的目光,可还是悄悄红了脸颊。
“好了。”
巴太将油箱关好:“以后不要开车了,我们这里最近的加油站在 40 公里外,你要是想去玩可以骑马。”
荣司瑶墨镜下的眼睛看不真切,抬手将墨镜拉下看着比她高许多的巴太:“你很冷吗?
怎么脸都红了?
要不你上车指挥路线?”
一连三问,这让巴太这个长在草原上的少年郎脸颊烧的更厉害了,他自己都搞不懂为什么在和荣司瑶说话的时候会面红耳赤,他可是草原孩子啊。
巴太摸摸后脑勺:“不用,我不冷。”
转身跑去马儿旁边上马,颇有一种落荒而逃的意味。
见过男人,但是没有见过这么纯情的男人,荣司瑶算是大开眼界了。
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只觉得巴太有些……好玩。
小卖部。
张凤侠站在柜台前算账,抬头就看见自己家闺女靠门框边望天,手里的抹布甩来甩去。
前天晚上李文秀就从县里回了小卖部,因为她接到了笔友的电话说想来她的家乡看看,想来想去也只有阿勒泰的草原比较适合游玩,索性给了她个地址。
“李文秀,你要是没事情干呢就帮我来算账。”
张凤侠这么说着,手上的动作也没有停:“回来这两天你说你帮我干什么了?
外面有什么啊值得你这么看。”
“妈,我在等我朋友,她第一次来我怕她找不到。”
李文秀看着远处地平线出现一人一马,后面跟着一辆白色的汽车,她猜测是她的笔友荣司瑶来了:“妈,我不跟你说了,她来了。”
对于李文秀这个朋友张凤侠也十分好奇,闺女回来两天念叨几十遍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是男是女她都不知道,如今能目睹真容她也放下手中的活计跟着出去瞧瞧。
李文秀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她不认识为首的人,可张凤侠认识:“哎,是巴太啊!”
车马停下,车上下来的是一个女孩,李文秀认识她,二人互通过照片。
“啊!”
李文秀手里的抹布被甩飞,冲向荣司瑶:“瑶瑶,你真来了啊!”
“文秀!”
两个女孩拥抱在一起,平时互通笔信只嫌纸张太短,如今见了面估计有说不完的话。
被文秀甩飞的抹布不偏不倚扣在了巴太的头上,张凤侠看着兴奋的女儿有些不好意思:“哎呀这个文秀,怎么能把抹布甩到人身上呢!”
“没事。”
一个晚上整个村子都知道苏力坦家的小儿子巴太在草原上救了个开车迷路的汉族女娃娃,而且那个女娃娃长得很漂亮。
张凤侠还想呢,是哪家没长脑子的孩子跑出来大半夜在草原上瞎逛,没成想是自家闺女的朋友。
荣司瑶拉着李文秀给她拿从家里带来的礼物,那是三个笔记本,两支英雄牌钢笔和一大包巧克力。
“你不是说县城里也很难买到巧克力吗?
喏,我从上海给你带来的,够你吃了吧!”
此时荣司瑶像一只祈求得到夸奖的小动物,要是人类也长尾巴的话,她的尾巴一定变成无敌风火轮了。
李文秀看见钢笔和巧克力眼睛都亮了:“天啊!
你买这么多巧克力……够了够了!
谢谢你,瑶瑶!”
寒暄几句,荣司瑶将行李从车上拿下来,她的行李很多,颇有一种搬家的感觉。
“我来吧。”
巴太伸手从地上拎起两个行李箱,只给人留下一个不大不小的背包。
李文秀戳了戳荣司瑶的胳膊:“你有没有觉得,他喜欢你啊?”
荣司瑶翻了个白眼:“鉴于你暂时还不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的情况,我就不跟你计较了,我现在不想谈论感情的事。”
“好吧。”
“对了文秀,你家小卖部有没有搓衣板啊?”
荣司瑶还记得临走前托肯对她的嘱托。
李文秀抱着巧克力和笔记本带她进自家小卖部:“有啊,不过得问我妈拿,她知道在哪里放着。
你要搓衣板干嘛呀?”
荣司瑶打量着这个在草原村落里的小卖部,把自己的背包放在柜台上,努了努下巴:“喏,他嫂子要的,说是让他带了好几次他都没给托肯买。”
“没有不给她买。”
巴太解释着:“上次来就是没有嘛。”
“那这次呢?
我要是不提醒你你是不是又忘了?”
荣司瑶歪着头问巴太。
巴太没有反驳,确实,如果荣司瑶没有说起这个事情,他估计又忘到十万八千里去了。
最终巴太还是给托肯买了个搓衣板,临走时一步三回头的样子引起了张凤侠的注意。
只不过她不知道这个年轻的小伙子在看谁,是她那不争气的闺女还是闺女的朋友。
李文秀拉着荣司瑶在村子里走着,说是村子可每家每户的距离都很远,除了文秀家几乎家家户户都或多或少的有数不清的羊啊马啊。
荣司瑶这个外来客无论是气质还是穿着打扮都与这个草原村落格格不入,不少好奇的村民家孩子偷偷的跟在她俩身后面,荣司瑶把自己剩下的糖果都分给了他们。
“瑶瑶,上次写信你不是跟我说你要去北京的歌舞团了吗?
怎么想到要来找我啊?”
李文秀挎着好友的胳膊问着。
提到这个荣司瑶的心情就不怎么好了:“别提了,我跟我爸吵起来了。
他根本就不同意我去北京跳舞,还要我跟他朋友家的儿子接触,最好明年就结婚。
我怎么可能同意,就跑出来了。”
“啊?”
李文秀不理解:“结婚不是要喜欢的人在一起吗,你喜欢他吗?”
“我当然不喜欢,我都没见过他……”荣司瑶脸上止不住的嫌弃:“我爸就是个老古板,他做生意做的满脑子都是利益,根本不管我们的死活。
我哥都因为他牺牲了自己的爱情和生活,现在还要我……要我当商品一样去给他做人情,我才不要。”
李文秀有些担心:“那你这么跑出来没事吗?”
“没事儿,我就在阿勒泰待段日子,等我舅舅给我写信我就去美国找他,再也不回来了!”
“你爸能同意吗?”
荣司瑶倒是无所谓:“放心啦,等我到了美国我再给老头打电话,就不信我人都到了他还能把我怎么样。”
残阳如血,映照出一片金黄的世界。
两位身姿婀娜、面容姣好的少女并肩漫步于晚霞之中,她们的身影被拉得长长的,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
微风轻拂着她们的发丝和裙摆,带来一丝凉爽的感觉。
两人边走边聊,话题涉猎广泛,从回忆往昔岁月到展望遥远的未来;从探讨各自的梦想追求到分享生活中的点滴感悟。
言语间流露出对人生的热爱和对美好未来的憧憬。
在这广袤无垠的草原之上,她们的欢声笑语如同天籁般回荡耳畔,使得原本寂静的原野也变得生动起来。
那一棵棵青草似乎都在聆听她们的故事,见证着这两个充满朝气蓬勃的生命在此刻尽情地绽放光芒。
夕阳渐渐西沉,但两个女孩的谈兴却丝毫不减。
她们仿佛忘却了时间的流逝,完全沉浸在彼此的交流当中。
而这份纯真友谊和对生活的热情,则成为这个美丽黄昏最靓丽的风景。
另一边的少年身板挺首地骑坐在马背上,微垂着头,眼神迷茫而空洞,似乎正在沉思着什么事情,就连一旁经过的人跟他打招呼都没有反应过来。
此刻,太阳正逐渐西沉,金黄色的余晖如同一张柔软的绒毯铺洒开来,轻轻地覆盖在少年的身躯之上。
他身上仿佛镶嵌了一层金边,长发随风飘扬与周围的景色融为一体,透露出一种说不出的飘逸和洒脱。
远远望去,他宛如一个从神话中走来的高大国王,静静地伫立在这片天地之间,让人不禁心生敬畏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