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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镜子之谜2

发表时间: 2024-04-24

雨,还在下。

雨帘披蝉翼于山。

苍穹之下,天幕被翠林染青。

峰峦迭起,远山含黛,断珠从屋檐跌下,落入初夏。

深山密林,有一挺拔而立的竹屋,四周无人,与世隔绝。

竹屋内,烛火摇曳,似跃动的鸟雀,又似挣扎的困兽。

吊起的橙红而幽蓝的火光,逐渐要被黑暗吞没。

而亮堂的内室,却被烛光肆无忌惮地吞噬着,那温暖的光铺满了屋。

方奶奶将木门微微敞开,躺在屋内竹编的摇椅上,听着绵绵不尽的细雨。

转瞬之间,嘈杂而静谧的雨声被一串慌乱的脚步声打乱。

只听“啪嗒啪嗒”,那脚步声不断靠近。

门口一个撑着伞的少女猝不及防地闯入她的视线。

凉风轻撩她青瀑般柔顺的发,细瘦的腰肢随少女的韵动而摇晃,发梢因沾上了大自然晶莹的馈赠而闪亮。

“奶奶,哥哥回来了吗?”

那张白净的脸因为屋内的暖意染上了淡淡的嫩粉色,但焦急的神情却未减半分。

烟雨眷念地描摹着她湛湛妖娆的轮廓,羊脂般的肌肤上笼着薄薄一层雨纱。

白樾明明撑着伞出门,却浑身湿透了。

她半跨在门槛处,将雨伞上的水珠抖落,又急匆匆地转身,把伞撑在了一旁的空地上。

她杏眼微愣,懵懂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惬意自在的老妪。

“你哥去祭拜父母,哪有这么早回来。”

方奶奶抬起惺忪的眼,慢慢悠悠地回道。

这约莫才过了一个时辰,那小子每次都会待上两三个时辰才回来,也不知这小妮子干着急什么。

“可是今儿下大雨,他走的时候没带伞,我怕他会淋着雨回来。”

白樾微蹙峨眉,她看着木架上纹丝不动的伞,精致的脸蛋萦绕着浅浅的忧虑,让人我见犹怜。

闻言,方奶奶眉头一挑,她倒是没想到,这丫头还会心疼起哥哥来了,倒也不亏那小子疼她。

“放心吧,那小子心思缜密的很,身子骨也强健,没准过一会就到家了。”

见白樾眉蹙成黛,眼似秋水凝愁,她不由地安抚道。

“你先擦擦身子,换身暖和的衣服。

这雨凉的很,要是你生病了,你哥又要照看你。”

方奶奶看着少女湿透的衣服,叹了口气。

白樾闻言觉得此话在理,便一溜烟进屋子内更衣了。

“奶奶,我给哥哥烧些他喜爱的菜吧。”

从卧室里传来瓮声瓮气的一句话。

“我记得后院有些土豆可以挖啦,我去挖点给哥哥烧土豆丝。”

奶奶白了这屋内的小妮子一眼。

“你刚换好的衣裳又想淋湿吗?

还是想累死老婆子我给你洗衣服呀?”

卧室里的动静蓦然停止。

不等那小妮子扭扭捏捏地回复,方奶奶便开口道:“我早在你出门的时候便将土豆挖了,放在厨房里,你等会烧菜的时候就能瞧见了。”

白樾听了杏眼圆睁,她从屋内飞出来,亲了方奶奶一口,然后火急火燎地跑到厨房备菜去了。

“这丫头,真的是……”方奶奶笑着看着自家小姑娘忙活的身影,心里有股暖流淌过。

须臾,万籁俱寂的竹林里传来呜响的喇叭声,雨幕被车的前置灯破开一条亮白的裂缝。

那白色的灯光许是有些刺眼,白樾不禁用手挡住,刚端起的盘子不经意间抖了抖。

要开始了。

她嘴角微勾。

只是喧嚣过后,她眨了眨眼。

仿佛刚才一切都只是幻觉。

将热好的菜端了出来,放在木桌上,静静望向那朝屋子驶来的车辆。

约距小屋数十米处,那三辆黑色的轿车稳稳当当地停了下来。

一个身着西服的单镜片的老人从主驾上下来,撑开了黑伞,恭顺地拉开了后座的门。

他上半身身体微微前倾,态度谦卑地牵出了车内人的手。

一个穿着华贵的中年妇人从车上下来,她美目轻扫周围。

不知道和身旁的老人说了什么,只见老人将伞递给了美妇人,从车内拿出了另一把伞,来到车的另一侧,拉开了车门。

一位如墨玉般的少年顺势下了车,他向老者轻轻点头,便来到美妇人的身边,为她撑起了伞。

而另外两辆车内的保镖从车上下来,排列好队形,紧紧跟在妇人身后。

这行人正是顾夫人和方泠。

“顾姨,这山路有些泥泞,烦劳你牵着我的手。”

方泠低垂着眼眸,向顾芊裕伸出手。

顾芊裕心情不错,也不在意眼前这小地方有多破,牵着方泠就向小屋走去。

“我稍后和奶奶说抚养的事。

她很豁达开明,会同意我的请求的。”

方泠望着了在摇椅上微微晃着的方奶奶,心里流过一股暖意。

白樾刚将饭菜端完,便看到自己一直念叨的哥哥踏进了家门,她转头对进门的少年莞尔一笑——“哥,你回来啦。”

方泠在见到她时,眼眸微闪,他轻轻“嗯”了一句作为回应。

“这位是?”

她有些不解地看向面前那位牵着哥哥的手,身袭华美黑裙的贵妇人。

“这位是顾夫人,是想要资助我学业的一位贵人。”

方泠适时地应道。

但顾芊裕却并未作任何反应,只是呆呆地望向少女。

方才顾芊裕摆手让保镖退下,转头便瞥见了面前这个望向她的女孩。

只一眼,她便呆愣住了,整个人僵硬在原地不能动弹。

她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白樾,好似要将她盯出来一个窟窿。

像,太像了。

这与苏瑾年轻时的模样,简直如出一辙。

若不是她早知道八年前苏瑾便与世长辞了,她没准会以为她返老还童了。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顾芊裕的眼眸里冷了下来。

但是随及看到少女探出的脑袋,神情便又柔和了起来。

方泠见她一动不动,只是聚精会神地盯着白樾,眉头微皱,但随及又平下了。

“我这妹妹许是脸上镶了玉石,引得顾姨这般留意。”

他鸦羽般的眼睫轻眨了几下,语调轻柔而舒缓,似是泉水涤荡翠谷。

顾芊裕这才回过神来,她松开少年的手,三步并作一步来到白樾面前,柔声问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白樾闻此,目光微闪,有些支支吾吾地回,“顾夫人好……我叫方樾。”

方奶奶在收养了她之后,便让她将姓氏跟她姓了,自己叫方樾也是无可厚非。

顾芊裕得到了一个意料之中的答案,心里不免有些失落。

姓方,那她自然不会是苏瑾的女儿了。

不过自己也真是痴了,苏瑾唯一一个孩子,早在五年前便在那桩惨案中香消玉殒了,何来的第二个孩子?

这孩子,多半是与苏瑾有缘吧,与苏瑾长相相似,又与我结缘在此。

没准是上天怜惜我那可怜的爱人,觉得她命不该绝,才让此女出现在我面前。

顾芊裕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眸里蓦然闪过一丝亮光。

“方樾,真是个好名字,如你人一般,青松翠竹般的俏丽。”

她笑道。

“顾夫人。”

原本在躺椅上半卧的方奶奶起了身,对顾芊裕喊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呐,我这儿子可在我面前念叨你许久了。”

顾芊裕闻言退了半步,对面前这个已过花甲之年的老人微微鞠了个躬,“方前辈,真是不好意思,刚刚有些失态了。”

方奶奶倒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她爽朗地笑着摆了摆手,让顾芊裕不要在意。

“顾夫人千里迢迢来此,便是我老太婆的座上宾,你先坐着,我去给你烧上几壶好茶。”

方奶奶起身乐呵呵地邀请她入座,然后将敞开的房门关上,避免凉风侵袭,便一瘸一拐地向厨房走去。

“顾姨,我奶奶最会品的便是茶了,她收集了许多种类的甘甜可口的茶叶,专门用作招待贵客的。”

方泠和顾芊裕解释道。

顾芊裕闻此也含笑点头,“那我便期待一下方前辈的手艺了。”

“顾夫人,你来的时候我刚巧烧好了些菜,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

白樾眼神有些躲闪,她偷摸着看了看一旁如玉树般的哥哥,又瞧了眼雍容华贵的妇人,眼睛滴溜溜得转。

顾芊裕见她这般心里早已软成了一滩水,她拿起一旁洗净的筷子,轻轻夹了一点土豆丝嚼了嚼。

倒是香甜可口,咸淡适宜,脆爽妙香。

方才这小姑娘说是自己烧的吗?

顾芊裕抬眸看向有些惴惴不安的女孩,眼眸深邃。

长相相似不说,手艺也如此相似吗?

倒真的是许多巧合。

思量至此,她方才萌生的念头便愈发深刻。

余光瞥见正在厨房忙活的身影,她心里重重地叹了口气。

老人家,对不住了。

这两个孩子,请先容我代您养育一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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