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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正言顺

发表时间: 2022-11-02

我话一吼完,自己都愣住了。

胡闻之一直看着我,我却不敢抬眼去面对他。

“对不起,我不该这么质问你。”我局促道,“你没有保护我的义务。”

说完,转身就走。

“林晚!”胡闻之叫道。

我脚下猛地一顿,这是胡闻之第一次连名带姓的叫我,以前他一直叫我媳妇儿。

胡闻之已经走上前来,一把抱住我,在我耳边哄道:“应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是我不好,让你一个人面对这么凶险的情况,受到了惊吓。

目前我的确还不自由,但我可以保证,只要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就一定护你到底。”

“你不需要这样,胡闻之。”我推开他,很认真的说道,“我不是你的媳妇儿,我的命是你救的,你有恩于我,我该感激你曾经帮我做的一切,而不是一再二,再而三的,理所当然的索取,是我逾距了。”

“傻瓜,谁说你不是我媳妇儿?”胡闻之严肃道,“我们之间是有婚约的。”

“婚约?”我惊讶道,“谁定的婚约?”

“你外公。”胡闻之伸手刮了一下我的鼻头,说道,“眼睛别瞪这么大,我没骗你,等手头的事情解决完,回去我拿婚书给你看。”

我狐疑的看着他:“真的有婚书?”

胡闻之点头,拥着我往前走:“我胡闻之虽算不得什么正人君子,但也绝不是随随便便的人,如若没有婚约,‘媳妇儿’这三个字,我是怎么也叫不出口的,更别说肌肤之亲,林晚,你是我胡闻之名正言顺的未婚妻。”

他的一席话搅得我心乱如麻,脸上也不自觉的红了一大片,脑子里稀里糊涂的,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的话。

我们之间真的有婚约吗?

他……真的会是我命定的良人吗?

一直等回到了宋家,我整个人还是恍惚的,宋家已经聚集了一屋子的人,都在等着我们。

我们一进去,宋父便走上前来问道:“林姑娘,这位是……”

“他……”我犹豫着,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介绍了。

胡闻之却泰然自若道:“我是林晚的未婚夫,姓胡。”

“原来是胡……大师。”宋父改口倒是快,毕竟在坟地那边,他看到胡闻之收了黄皮子的手法,心中多少有些敬畏。

胡闻之点点头,拿出两粒除煞丸,分别给宋欣萍和羊港渲吃下,然后才说道:“既然大家都在,最近在村子里作乱的凶手也已经抓到了,那咱们现在就把事情的真相理清楚,了结了此事。”

他说着,右手袖子一抖,那断了腿的黄皮子已经落在了地上,叽叽叫了两声,竟然慢慢的化成了丁点人样来。

在场众人一阵慌乱。

但那黄皮子并没有真正的幻化成人,空有人形罢了,尖嘴猴腮的,满脸是毛,手脚都是断的,挣扎着爬起来,跪在胡闻之的面前,求道:“狐仙爷饶命。”

这黄皮子竟然一眼便认出胡闻之的真身是狐狸,果真是有点道行的。

“说说吧。”胡闻之语气前所未有的严厉,“你的来路如何,为何盯上这个村子害人性命?”

“我来自惠城,在惠城城郊一个山洞里修炼上百年,有了点道行,受人供奉。”黄皮子跪在那儿坦白道,“直到前年,供奉我的人因为心脏问题去世,导致我的飞升受到影响,停滞不前。”

“撒谎!”胡闻之手一抬,朝上做托举动作,凭空掐着那黄皮子拎了起来。

黄皮子嗷嗷的叫着:“我错了,狐仙爷饶命,我说,我现在就说。”

我就坐在胡闻之的旁边,近得能清晰的感受到此刻他浑身的冷冽,那股气势,与平时跟我在一起,油嘴滑舌的样子截然不同。

特别是他的下颌骨,瘦削却棱角分明,微微抬起,莫名有一股王者风范。

只是他的脸色依然白的有些不正常,让我心中隐隐有些担心。

这会子更加后悔之前说的那些话。

法力不稳,被阵法困在店铺后院,这并不是他想要的生活,他比谁都急着想要自由,可这需要时间,我为自己抱屈,可那样说,也是在他心上扎针,不是吗?

零点刚过他就赶过来了,这一路有多着急,有多担心我,或许只有他自己知道,而我之所以会那样口不择言,其实在潜意识里,是对他有了依赖吧。

只有对自己觉得最亲近的人,才能那样肆无忌惮的质问,不是吗?

“我承认。”黄皮子忽然出声,打断了我的思绪,只听它说道,“为了尽快提高法力,幻化人形,我在惠城郊区修炼的时候,时常会以人的心头血为引,可两年前却遇到了一个短命鬼,心脏做了内置起搏器,我上他身,取他心头血的时候,没有把控好力度,导致他心脏骤停,当场去世。

我来不及撤出他的身体,他回光返照之际,促动那对心脏起搏器共振,将我的精魂困在了起搏器之中,只有等他火化之后,我方可脱离那对起搏器,重获自由。

不曾想,他的尸体进入火化炉之前却被人动了手脚,那对心脏起搏器被提前取了出来,转手送去手术台,安置在了另一个人的心脏上。”

吃了除煞丸刚刚醒来的羊港渲听到这话,恍然大悟,顿时叫道:“怪不得惠城酒店老板心脏安了起搏器之后一直做噩梦,原来都是你在捣鬼!”

“是。”黄皮子恶狠狠的盯着羊港渲,咬牙切齿道,“我在他身体里觉醒,依附于他的心头血继续修炼,本来相安无事,却没想到你会带着那个神棍歪打正着将起搏器换了,我怎能饶了你!”

“有仇报仇,有冤伸冤,是我坏了你的好事,你冲着我来就行了,为什么要来村子里祸害无辜的人?”羊港渲这句话问的倒是大义凛然。

“本来的确你该死!”黄皮子满脸凶相,“就在我要对你下手的时候,却从你身上闻到了一股不一样的味道。”

“老树!”羊港渲已然明白了过来,“你来村子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老树!”

“对,老树!”黄皮子说道,“从你身上我闻到了老树功德的味道,那可是好东西,我循着气味一直找到了土胚屋,上了老树的身,本想隐入后山好好想办法将他身上的功德转嫁到自己身上来。

好巧不巧的,我刚想睡觉,便有人送枕头来,宋萍萍那丫头闯进了老树的土胚屋!”

“原来是这样!”宋父插嘴进来,脸色悲伤,“萍萍跟她未婚夫订婚许久,那边催得急,想结婚,萍萍还跟我说要去老树那儿问问,让老树帮着定一个黄道吉日,现在看来,就是那一天,她遇上了你!”

从宋欣萍的口中我了解过宋萍萍的为人,这是一个心地善良,无私奉献的女孩子,这样的人,身上必定也积攒着功德的,又是黄花大闺女,入了这畜生的眼,还能有好?

之前我和羊港渲都还想不通,村子里这么多人,黄皮子为什么就只盯着宋家,原来是宋萍萍自己撞上去的。

只能说,世事无常,冥冥之中一切都有定数。

好在我们来的及时,险险救下了宋欣萍,否则宋家遭此大难,可能真的就一蹶不振了。

“畜生,你害我女儿,我跟你拼了!”

一直站在宋父身边,虚弱不堪的宋母,忽然一下子冲上前来,手里赫然握着一把尖刀,直刺黄皮子的心口。

黄皮子龇牙便要咬过去,胡闻之一个手刀劈过去,正中黄皮子的后脑勺,这一掌拍的黄皮子神魂出窍,倒在地上不停地抽搐,没一会儿又变回了断了四肢的黄鼠狼真身。

胡闻之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捏了一张符,走上前去,贴在了黄皮子的面门上,将这黄皮子彻底封印。

随即他吩咐宋父:“凶手已经伏法,你女儿的尸身应该已经腐化,封棺下葬吧。

下葬之时,将这东西压在你女儿棺椁之下,可渡你女儿早入轮回。”

宋父连连点头:“多谢胡大师点化,宋家一辈子感念您的恩德。”

胡闻之搂过我说道:“你该谢的是我媳妇儿,要不是她在关键时刻出手相帮,这会子你们宋家可就大难临头了。”

“是,是!”宋父感激的看着我说道,“林姑娘功劳最大,林姑娘可真是胡大师您的贤内助!”

我顿时想反驳,臊的脖子根都红了,胡闻之尤为开心,看着我满眼的笑:“对,晚晚的确是我的贤内助!”

晚晚?

这人一会儿给我换了几个称谓了这是?!

宋家人招呼大家帮忙弄宋萍萍和黄皮子的事情去了,羊港渲凑过来,冲着胡闻之点头哈腰道:“原来您是狐仙爷,怪不得林姑娘如此厉害,背后果然有人撑腰,羊某人能碰上林姑娘,真是三生有幸。”

“少来!”我翻了个白眼,知道羊港渲如此讨好是何目的,毫不给面子道,“羊港渲,如今所有事情都已经解决,之前我答应帮你的时候就说过,事成之后,该你承担的责任,你跑不掉。”

羊港渲的脸色顿时变了:“林姑娘,咱们也算是共同出生入死过的,你让我做的哪一件事情我不是积极配合?就凭咱们这过命的交情,你也不能见死不救是不是?”

“谁跟你过命的交情!”我往胡闻之身边靠了靠,跟羊港渲拉开距离,“咱们不是一路人,道不同,不相为谋。”

羊港渲看跟我说不通,目标转向胡闻之,刚想张口,胡闻之冷冷道:“滚!”

羊港渲的脸顿时变成了猪肝色,满肚子的话堵在嗓子眼里说不出来,憋了好一会儿,讪讪的离开了。

而外面,大雾散去之后,村长早就带着J察在村里搜寻,这会儿正在外面守着。

灵堂里只剩下我和胡闻之两个人,我心里还有事,犹豫了一下,主动伸手拉住了他的手,晃了晃,说道:“老树的尸体还在宋家地窖里放着,他有残余的功德加身,一时半会不会腐化,你说该怎么安置他?”

胡闻之反手将我的手握在宽厚的掌心里,说道:“老树这一辈子本该在这个村子里寿终正寝,练得金身,如今中途功德受损,的确是个大麻烦。

好在我有朋友有能力度化老树这样的人,我会通知他让他来领老树的尸体回去,有我,你放心好了。”

我立刻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都高兴了起来:“谢谢你胡闻之,如果不是你,这善后工作我可能都弄不圆满。”

“为媳妇儿分忧,是为夫分内之事。”胡闻之说着,倾身过来,凑近我说道,“但奖励,晚晚还是应该给的,是不是?”

好吧,这人油嘴滑舌,死皮赖脸的劲儿又上来了。

不过今天的确多亏了他,我踌躇了一下,最后还是踮起脚尖,轻轻地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随后甩开他的手就跑。

身后,胡闻之爽朗的笑声传来,弄得我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

虽然已经是十五,但鸡鸣之后,胡闻之仍然立刻满脸疲惫,赶在天亮之前,他带我回了店里。

第一次,他搂着我躺在耳室的床上,而不是后院的棺材里,进了店铺之后,他的脸色便明显好转起来。

“很累,是不是?”我问他,“你休息一会儿,我点好外卖再叫你,你喜欢吃什么?”

胡闻之听我这么问,意味不明的冲着我笑,我被他那笑弄得浑身不自在,一手捂住他的眼睛,自顾自道:“狐狸一般都喜欢吃鸡是不是?那就点红烧鸡吧。”

我匆匆选了几样,下单,之后躺下,也是累的不行。

胡闻之一只手圈着我,一只手百无聊赖的卷着我的头发玩,我本来想小憩一会儿,却被他弄得根本没办法睡。

随即我便想起了什么,问道:“胡闻之,你说回来之后就给我看婚书,婚书呢?”

“这么急干什么?我还能骗你不成?”胡闻之不急不慢道。

“谁知道是不是真的。”我嘟着嘴揶揄道,“人嘴两张皮,什么话都紧着你说,你还不是想怎么编就怎么编?”

胡闻之噗嗤笑了一声,闭上眼睛,两手交织在后脑勺下,优哉游哉道:“那你现在去店铺架子前,那个金蟾的嘴里掏掏看,看看我到底有没有骗你。”

我立刻翻身下床,小跑着去前面,伸手往金蟾嘴里掏。

那金蟾很大,但嘴里含着铜钱,并不好掏。

我心急,伸手将它从架子上抱下来,一翻转,却看到底座上竟然有一个小机关。

我推动机关,金蟾嘴里的铜钱咣当一声掉在地上,我没去捡,眯起眼睛冲着金蟾嘴里看,果然看到里面塞着一个红包包。

我伸手进去将红包包拽出来,不过手掌大小,打开最外层的那块红布,里面露出一个防水的牛皮纸袋子。

打开袋子,里面赫然躺着一本大红封面的,有些古朴的婚书。

我的心顿时扑通扑通乱跳起来,婚书就摆在我面前的台面上,可是我紧握着拳头,竟然有些不敢去打开了。

胡闻之说这婚书是我外公为我和他一早定下的,可是外公在我出世之前便已经去世了,我总觉得关于我的身世,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但最终,我还是长吁了一口气,抬手慢慢的将婚书掀开,几行娟秀的小纂体跃入眼帘,我的眉头却跟着皱了起来。

这的确是一本婚书,男方名字也是胡闻之,但女方的名字却不是林晚。

那一行写着另外两个字:小女。

落款处也没有姓名,只是印着一枚印章,印章上的字体我不认识,在这个印章的下面,是三个刚劲有力的大字:林三卦。

截然不同的两种字体表明,这张婚书并不是我外公林三卦拟定的,从‘小女’两个字上来看,这应该是一位父亲或者母亲为自己的女儿拟定的婚书。

如果是外公,至少上面应该写着‘外孙女’三个字不是吗?

所以,这婚书的女主人到底是谁?

我的父母早已经在我出生当天就双双毙命了,如果说是在刚怀上我的时候拟定的这婚书,那他们怎么能确定我母亲生的,就一定是女儿?

况且这娟秀的小字,一看就是女人写的,家里那么多跟风水相关的书籍,我从小就翻阅,上面有不少是我母亲未出阁之前,看书时留下的笔记,她的字体不是这样的。

所以这婚书必定不是我的父母拟定的,可胡闻之为什么会说,这是我跟他的婚书?

他在骗我吗?

可他为什么要骗我?

更何况,这婚书上有外公的落款,我是他唯一的后代传人,这婚书不是留给我的,又能留给谁呢?

我想不明白,拿着婚书,心中没来由的生出一丝丝的胆怯。

我第一反应竟然不是拿着婚书去质问胡闻之,潜意识里甚至在担心,这‘小女’两个字,写的不是我。

如果不是我,跟胡闻之婚配的,又会是谁呢?

能够与胡闻之门当户对的,会是怎样一个女孩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