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珊坐在长椅上,静静地看着河面。
“天上星,亮晶晶,永灿烂,长安宁。”
她轻轻呢喃着。
悠悠的河水流淌着,月亮便随着河水起伏不定。
今天天气很好,除了风有点冷。
蓝姗紧了紧袖口,遮掩住尚未结痂的伤口。
布料和伤口的摩擦让她本能的一阵蹙眉。
她失神地看着河面,向着河里的月亮走了过去。
水一点点地湿润她的脚踝,然后是小腿,大腿,腰…她的脸上始终保持的那一种空洞,没有丝毫改变,她的眼里只有那弯新月。
终于,她接近了那弯新月。
她一把把月亮紧紧地握在手里。
然后,她像一只断翅的蝴蝶,缓缓坠落,坠入无底的黑暗深渊.她张开了双臂,像是在飞翔,与月亮一起飞翔,一首飞。
她仿佛在笑,在流泪。
她闭上了眼。
似解脱,或是逃避。
梦魇再临。
铺天盖地。
——“叮铃~”鸢尾花铃轻颤,宁川便听见扑通一声,好像一个布袋掉在地板上。
他合上旧约,走向门口。
一个少女浑身湿漉漉的躺在地板上,她紧闭双眼,右手死死握着。
蓝色外套上,那抹被水晕开的殷红很是扎眼。
他打了个响指,身后的大白熊赶忙拎着医药箱奔了过来。
宁川的眼睛凝视着少女的身体,大白熊毫不客气的扒开少女的外套,宁川眉头皱得越来越深。
“阿川。”
大白熊探了探少女的额头,“他的状态很不好,要不先把她放到房间里面吧。”
宁川点点头:“你先带她过去,我准备下就过来。”
大白熊背起少女,向着里屋走去。
宁川则从柜台里取出了一套衣服,带着医药箱一起进了里屋。
里屋的墙上挂着几件白色的长衫,他说:”你把她放在床上吧,让猫姐姐给她换上衣服。”
大白熊点点头,把少女平稳的放在床上后便转身离去。
宁川则拉开一个抽屉,取出一件叠放的整整齐齐的白色长衫。
床头边,一只黑猫晃了晃尾巴:“你也出去。”
宁川比了个ok的手势,便转身走出房间。
猫姐姐解开了少女湿漉漉的衣服。
衣服脱下,猫姐姐不由的倒吸一口冷气。
她整个身体全是布满了青青紫紫的伤痕,没一处完好的皮肤,其中右手上的伤口更是触目惊心。
应该是被长时间浸泡的缘故,少女右臂的伤口有溃烂的趋势,发出一阵臭味。
此情景,猫姐姐惊呼:“阿川!”
宁川从外面匆匆赶进来,猫姐姐己经为她穿好了新换的衣服。
少女的右臂裸露在外,伤口己经不再溢血,却是布满了黄褐色的脓。
猫姐姐按住少女的额头,少女呼吸逐渐平稳,但是眼睛还是紧闭着。
“阿川,她的伤是怎么弄的?”
猫姐姐问道。
宁川淡淡道:“应该是被折磨的。”
猫姐姐怒目圆睁:“谁这么丧心病狂?”
宁川笑了笑:“猫姐姐,与其想这个,不如想想怎么让她醒来。”
猫姐姐挠了挠耳朵:“医术这种东西,你不是更擅长吗?”
“是啊。”
宁川给手术刀消毒,又仔细的清洗一遍伤口,“不过我倾向快刀斩乱麻,重症下猛药。”
“按住她!”
寒光一闪,少女右手上伤口的腐肉被一刀削去,剧烈的疼痛让少女身体本能的抽搐着。
猫姐姐赶忙压住少女,她神色紧绷着,仿佛尾巴都在用力。
殷红的血迹开始从少女的右手伤口渗出,血的气味弥漫在整个房间里。
猫姐姐眼睁睁地看着那血迹慢慢扩散,心里充满了焦虑和不安。
宁川面色平静,取出一块干净的布,仔细地擦拭着伤口。
大白熊凑上前来,他伸出一根爪子,刺在少女的伤口边,一丝丝白线从爪尖伸出,开始缝合伤口。
宁川在一旁不断地擦拭血迹。
少女的右手伤口的血液逐渐被止住,宁川从一旁的盘子里挑出一颗红色药丸,塞入少女的嘴里。
宁川又从床边的柜子里拿出一瓶金疮药,用手指挖出一坨,均匀的洒在在少女的伤口。
猫姐姐见状,也伸出爪子,有样学样的在少女身上涂抹药膏。
大白熊举着绷带,宁川接过之后小心翼翼的缠绕在伤口上。
眼看着少女安静下来,宁川伸了个懒腰:“让她好好休息吧,死都不怕,还怕疼啊。”
猫姐姐吐了吐舌头,尖尖的爪子轻轻压在少女的伤口上。
少女眉头微微皱起,又缓缓舒展。
宁川笑着对猫姐姐说:“等她醒了,好好问一下她。”
猫姐姐白了他一眼:“你自己怎么不问?”
宁川耸耸肩:“男女授受不亲。”
猫姐姐挠了挠耳朵,没有说话。
宁川转身离开房间,猫姐姐则趴在床头,守着少女。
大白熊偷偷摸摸的溜进房间,对着少女的伤口嗅了嗅。
猫姐姐看到了他,却没有说话。
大白熊见猫姐姐没有阻止,便趴在床头,枕着少女的枕头,睡了过去。
宁川重新翻开旧约,他看着里面的人们对主父的虔诚。
“主父是世界的创造者,是万物的根源,是一切存在和灵魂的主宰者。
主父无处不在,祂是火焰,是怒吼,是莲花,是菩提,是远方的钟声,是窃窃私语。
我主以沉睡的方式穿越世界,在梦境中完成旅行。
主父每时每刻都在与我们交流,虽然我们听不到祂的声音。
主父是永恒的创造者,我们都是祂的梦境,而祂是这梦境的操控者。
主父是世界的终结者,世界始终在轮回之中,没有起点也没有终点。
主父赋予万物自由意志,赐予他们命运的枷锁。
我们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但我们知道,一切都是主父的安排。
主父说,要有光,于是便有了光。
主父说,要有世界,于是便有了世界。
主父是至高无上的存在,祂在时间之外,不受时间的束缚。
我们的世界就是主父的世界,我们所经历的一切,都是主父的安排。
我主无处不在,祂是火焰,是怒吼,是莲花,是菩提,是远方的钟声,是窃窃私语。
感谢我主,赐予我们灵魂,赋予我们命运的枷锁。
感谢我主,让我们免于痛苦和死亡的束缚。”
宁川想起之前医院里,一位老太太在阳光下无比真挚的祷告。
这本书上面有一段话,宁川记得很清楚。”
感谢我主,让我们免于痛苦和死亡的束缚。
“免于痛苦?
免于死亡?
宁川猛地合上旧约,表情阴晴不定。
痛苦和死亡,是主父对人们的束缚吗?
老太太在阳光下无比真挚的祷告。
她真的会免于痛苦和死亡吗?
宁川在躺椅上晃荡,他开始思考这些文字背后的含义。
创造、操控、穿越、永恒、命运、枷锁、痛苦、死亡,这些字眼充满了诱人的魅力。
如果主父真的存在,祂会是什么呢?
如果主父是操控世界的存在,魔鬼也曾赋予自己部分类似的权能。
那么自己是不是在某种程度上,也可以被称之为主?
宁川摇了摇头,他对旧约中的那段话产生了疑惑和不安,但他也明白自己无法得出确凿的答案。
或许,这只是一种信仰,一种安慰自己内心恐惧的方式。
这个世界有太多的未知,对于普通人来说,接受一个主父存在的概念,就是他们认知的上限了。
且不说主父,单单这间当铺的存在,就足够匪夷所思了。
宁川摩挲着那本羊皮卷,就这么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宁川被一声尖叫吵醒。
大白熊咚咚的跑了过来:“阿川,那女孩醒了。”
宁川笑了笑:“你很喜欢她啊。”
大白熊点点头:“她身上的气息,很熟悉。”
宁川摩挲着下巴:“这么说来确实有点,先去看看吧。”
说着,便和大白熊向着里间走去。
床头的油灯发出微弱的光,与壁炉的火光交错在房间中,照亮了一部分空间。
猫姐姐静静地窝在壁炉旁,暖暖的火光映照在她的皮毛上,大白熊在壁炉旁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把它拎起来放进怀里,猫姐姐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拱了拱,懒洋洋的看着宁川。
女孩不停的揉动着太阳穴,显然还没完全清醒。
宁川拉过一张凳子:“现在感觉怎么样。”
女孩没有回答,眼中的恐慌逐渐减少,只是看着大白熊的目光还是有些惊惧。
大白熊傻傻地坐在一旁,突然说:“别怕,我是好熊。”
女孩愣了一下,随即嘴角扯出淡淡的微笑,她的眼睛却逐渐开始失神,盯着天花板:“谢谢你们。”
宁川摆摆手:“不碍事,我有些问题。”
他指了指女孩的右臂:“怎么不去医院?”
女孩沉默,宁川也不着急,他重新掏出羊皮卷,细细观看。
好半晌,女孩开口:“因为我没钱。”
女孩平静的说出这句话,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就像是一阵微风吹过,留下的只有淡淡的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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